《冷廬醫(yī)話》 吐血

吳球治一少年吐血，來如泉涌，諸藥不效，虛羸病危，乃取病患吐出之血，瓦器盛之，候凝入鍋，炒血黑色，以紙盛放地上，出火毒，細(xì)研為末，每服五分，麥門冬湯下二三服，其血遂止。此蓋血導(dǎo)血?dú)w法也。余按∶近人傳治暴起吐血方，以絲棉蘸吐出之血，火焙存性，研末服之甚效，今觀吳案，則不獨(dú)初起者可用此法矣。

方書法吐血有用苦寒者，有戒用苦寒者。觀顧曉瀾治案，可以得其要矣。治案云∶徐氏婦，吐血傾盆，數(shù)日不止，目閉神昏。面赤肢軟，息粗難臥，危如累卵，脈左沉右洪，重按幸尚有根，此郁火久蒸肺胃，復(fù)緣暑熱外逼，傷及陽絡(luò)，致血海不止，危在頃刻，諸藥皆苦寒，是以投之即嘔，借用八汁飲意，冀其甘寒可以入胃清上，血止再商治法。用甘蔗汁、藕汁、蘆根汁各一酒杯，白果汁二匙，白蘿卜汁半酒杯，梨汁一酒杯，西瓜汁一酒杯生沖，鮮荷葉汁三匙，七汁和勻，隔水燉熱，沖入瓜汁，不住口緩緩灌之，服后夜間得寐，血止神清，惟神倦懶言，奄奄一息，脈雖稍平，右愈浮大無力，此血去過多，將有虛脫之患，經(jīng)云∶血脫者益其氣。當(dāng)遵用之，人參七分秋石水拌，黃 七分黃芩水炙黑，歸身一錢炒黑，懷山藥錢半，茯苓三錢，大麥冬錢半去心，蒸北五味七粒，和入甘蔗汁、梨汁、藕汁，服后食進(jìn)神健而痊。門人問∶血冒一證，諸寒皆以苦寒折之，今以甘寒得效，何也？曰∶丹溪云“虛火宜補(bǔ)”。此婦孀居多年，憂思郁積，心脾久傷，復(fù)緣暑熱外蒸，胃血大溢，苦寒到口即吐，其為虛火可知，故得甘寒而止。若果實(shí)熱上逆，仲景曾有用大黃法，或血脫益氣，東垣原有獨(dú)參湯法，不能執(zhí)一也。觀此知實(shí)火吐血，原當(dāng)用苦寒，然除實(shí)火之外，則概不宜用苦寒矣。今人吐血挾虛者多，而醫(yī)者動手輒用苦寒，宜乎得愈者少也。吐血戒用苦寒，更有治案可法。

吳孚先治何氏女患吐血咳嗽，食減便溏，六脈兼實(shí)，左部尤甚，醫(yī)用四物湯加黃芩、知母，吳曰∶歸、芎辛竄，吐血在所不宜，芩、知苦寒傷脾，在所禁用。乃與米仁、玉竹、白芍、枸杞、麥冬、沙參、川斷、建蓮、百合，二十劑，脈稍緩，五十劑而瘳。此方治陰虛咳嗽吐血最良，然必收效于數(shù)十劑后，謂非王道無近功乎？

又程氏式《醫(yī)彀》，治李氏子吐血喘促，咳嗽浮腫，腳軟不能行，診脈浮澀微疾，此房致也，用茯苓、白芍、苡仁、木瓜、丹皮、芡實(shí)、牛膝、貝母、百合、甘草，服十余劑，喘促稍定，浮退血止，前方加術(shù)，服二十余劑而愈。夫此病以涼止血，則浮喘必劇，以溫止浮喘，則吐血必甚，總歸不起，第于平淡中寓巧法，故能生耳。治吐血者知此，庶不為藥所誤。

方書每言童便治吐血之神，然須擇強(qiáng)健之童而不食腥濁物者，有力者猶可購求，窶人安傳有一方∶丹參飯鍋蒸熟，泡湯代茶，日飲之甚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