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峰塔 第十七出 求草

　　【中呂引子·粉蝶兒】〔丑上〕鶴骨松心，光采似云英化水。任逍遙，煮石蕓芝。捧龍泉，持鳳帚，百般伶俐，更閑時(shí)插朵山花叉髻。

　　【集唐】水激丹砂走素麟，奇花好樹鎮(zhèn)長(zhǎng)春。堂中縱有千般樂，爭(zhēng)及仙山出世人。俺乃南極仙翁座下白鶴童兒是也。我?guī)煾敢迅绑刺掖髸?huì)去了，著我在山看守洞府。此時(shí)恐師父回來(lái)，只得在此伺候。你看嵩山，果然好景致也：只見郡峭摩天，縈青繚白。飛泉噴壑，漱玉跳珠。參差菌閣星羅，縹緲瓊軒霞構(gòu)。閑馴白鹿，銜芝草以遨游；悶看青禽，啄嬌枝而漫戲。摘不盡玉李仙桃，描不出名山福地。真?zhèn)€碧砂洞里乾坤大，白玉壺中日月長(zhǎng)。你看一片祥云仙樂之聲，想是師尊回府，不免向前迎接。正是：遼東老鶴應(yīng)慵惰，侍從皆騎白鳳凰?！蚕隆?br>
　　【中呂過曲·攤破地錦花】〔外南極、凈、副凈、末引眾上〕〔合〕笑歸遲，洞門前竟落盡碧桃花矣。一步步兒，云程疾，回望處漸隔西池。

　　〔丑上〕弟子迎接師父，并眾位大仙?！餐狻澄崮四蠘O仙翁是也?！矁簟承∠陕乖莆??！材池毜廊~法善。〔副凈〕下官太中大夫東方朔?！餐狻辰袢找蚋绑刺掖髸?huì)，多承列位大仙送我還山，只是不當(dāng)?！脖姟池M敢。小仙等告辭?！餐狻臣鹊交纳剑艺?qǐng)洞府少坐?！脖姟呈沟??！餐狻锄Q童，我同眾位大仙在里面下棋，你在山前看守者。〔丑〕曉得。〔下〕〔外〕列位請(qǐng)?！脖姟痴?qǐng)。

　　〔合〕一片閑心，數(shù)著殘棋。有誰(shuí)知，忘動(dòng)靜，理玄微?！餐隆?br>
　　【迎仙客】〔旦上〕百忙里暗思惟，如耽阻怎調(diào)治？愿青春家內(nèi)好扶持，向仙山電掣風(fēng)馳，猶兀自心急恨行遲。

　　奴家只為許郎，來(lái)此嵩山，求取仙草，未知若何？妙啊，果然好所在也。你看：【集唐】峰嶂徘徊霞景新，露苗煙雨滿山春。穿花渡水來(lái)相訪，惟有人間煉骨人?！渤笊稀持辉诖松街?，云深不知處?！驳逞剑憧代Q童在那邊，待我上前相見?！渤蟆澈翁幱序咧畾猓业缴角叭タ磥?lái)?！驳锄Q童哥稽首?！渤蟆衬闶歉`食蟠桃的白蛇，向在連環(huán)洞修煉，到此何干？〔旦〕鶴童哥，小道無(wú)事不敢輕犯仙山，向聞洞府有九死還魂長(zhǎng)生仙草，特來(lái)寶山相求，鶴童哥方便些須，感激非淺！〔丑〕唗，你這孽畜好大膽！仙草乃鎮(zhèn)山之寶，怎肯輕易與你，速離此山，方保性命?！驳嘲⒀剑覍⒑醚韵嗲?，你怎便出口傷人？〔丑〕呔，孽畜，還敢胡言，我因念你修煉千年，不肯傷汝，若再遲延，教你性命不保！〔旦〕鶴童休得無(wú)禮，我既到此，何懼于汝，好好將仙草與我，萬(wàn)事全休。〔丑〕若無(wú)便怎么樣？〔旦〕管教你師徒每，俱不得太平〔丑〕孽畜，好生無(wú)理，俺來(lái)擒你也！

　　【太平令】〔丑〕那怕你當(dāng)?shù)朗┩窗硨W(xué)取劉邦劍一揮。〔旦〕狂言唐突真堪恨，休怪我不饒伊。

　　〔戰(zhàn)介，丑敗，旦追下〕〔外、眾上〕透出兩儀，麗于四極。號(hào)曰環(huán)中，退藏于密?！渤笊稀嘲?，師父不好了！〔外〕為何如此慌張？〔丑〕弟子奉師父之命，往山前山后巡視，不想有一白蛇，要竊山上的還魂仙草，弟子不肯與他，兩下爭(zhēng)斗，反被他一劍，傷其左臂?！餐狻秤羞@等事，快將丹藥調(diào)治去。〔丑應(yīng)下〕〔外〕列位且請(qǐng)少坐，待我出去看來(lái)。〔凈〕仙翁，我想這孽畜有甚本領(lǐng)，何勞仙翁自往，待小仙前去擒取此妖便了。〔外〕如此有勞。〔眾〕須要小心?！矁簟痴?qǐng)少坐，俺去就來(lái)?！蚕隆场餐狻衬憧绰乖莆饕讶?，我等往山頂觀看如何？〔眾〕有理。請(qǐng)。

　　【紅芍藥】〔合〕看擾攘殺氣橫飛，蕩芳?jí)m未決雄雌?？助Q夢(mèng)驚回，掠山翠，發(fā)千鈞鼷鼠應(yīng)難避。蜿蜒只好草底馳，敢相凌道高一尺。且從容壁上觀之，管教他漸漸的妖風(fēng)轉(zhuǎn)北。

　　【好孩兒】〔旦上〕紅濺了玄裳縞衣，那怕你豎飛橫飛，聳身追趕肯稽遲。

　　〔凈上〕呔，孽畜休趕，俺來(lái)擒你也?！驳逞?，原來(lái)是鹿仙翁，因何到此？〔凈〕你這孽畜，有甚本領(lǐng)，輒敢有犯仙山，擅傷白鶴童兒，是何道理？〔旦〕大仙，我只為求仙草而來(lái)，百般相懇，他便出口傷人，故爾爭(zhēng)斗?！矁簟场　t，還敢胡言，俺奉南極仙翁之命，特來(lái)擒你！

　　你巧言詞，太無(wú)知。鶴童擅敢傷彼臂，鶴童擅敢傷彼臂?！　　矚⑾隆场脖姟衬憧绰瓜晌桃淹讼氯ヒ??！哺眱簟澈脨?，好惱，待我前去擒此孽畜便了?！餐狻橙绱松鹾??！材稠氁⌒脑谝??！哺眱簟辰臧_之疾，何足道哉？〔下〕〔外〕這孽畜好生無(wú)狀也！

　　【榴花泣】【石榴花】〔外〕潛身入草傍瑤池，蟠桃竊食犯條規(guī)，連環(huán)匿影向峨眉。今朝到此，赴壑欲何之？

　　〔凈〕〔敗上〕〔旦、副凈殺下〕〔外〕呀，葉仙翁，你看東方曼倩也被妖魔追下去了。

　　【泣顏回】東方更奇，你曾夸賁育。今何意，任么麼一味胡為。難道是沒奈何他率然首尾。

　　〔凈、副凈上〕阿喲，此妖好生倔強(qiáng)，不能收伏。〔末〕東方大仙法力最高，為何反輸與此妖？〔副凈〕我何嘗輸與他？只為那蛇腥氣沖人欲倒，是以急急回避。欲待飛劍斬之，又可憐他初得人身，有傷好生之德?！材陈瓜晌逃忠蚝瓮吮埽俊矁簟澄乙蛩菛|方仙翁的同道，故此讓他些兒罷了?！哺眱羧陆椤乘茄В胰绾闻c他同道？〔凈〕他在瑤池竅食蟠桃一次，不是你同調(diào)，是我同調(diào)？〔眾笑介〕〔副凈〕阿呀，好胡說(shuō)的話！〔末〕你兩人休得斗口，多是沒用的東西。禪家要降龍伏虎，一條小小白蛇，二位大仙就沒奈他何？〔凈、副凈〕休要取笑，待我二人再去擒來(lái)就是。〔末〕不必，待貧道略施法術(shù)，處他何如？〔外、眾〕愿聞?！材澄仪采駥⒃谏角皵[一八陣，再著白鶴童兒引入傷門。我將巖前大石一指，變作雄黃山一座，輕輕將此妖壓住，問他敢犯仙山，如此無(wú)狀么？〔眾〕葉仙翁有照妖鐵鏡，為何不用？〔末〕我那鐵鏡厲害，此妖數(shù)不當(dāng)絕，故爾排陣降他，聊博諸公一笑耳?！餐狻趁畎。畎?。鶴童你前去引他入陣者?！渤髴?yīng)下〕〔末〕眾神將何在？〔內(nèi)應(yīng)下〕來(lái)也！〔神將上，擺陣介。〕

　　【駐馬摘金桃】【駐馬聽】〔合〕小小蛇兒，膽敢仙山徹探窺。那識(shí)仙家悲憫，不使神通，不肯傷伊。你便有蛇乘霧那般奇，那知吾袖里青蛇更異。試看陣云低，〔犯〕教他進(jìn)也昏迷，退也昏迷，偏無(wú)足奔馳，便最毒也難施。

　　〔旦、丑殺入陣，末指壓旦介?！场驳炒笙绅埫?！〔外〕唗，孽蓄，你不過小小妖蛇，輒敢犯我仙山，索取仙草，今已被擒，更有何說(shuō)？〔旦〕哎呀，列位大仙在上，非奴敢犯仙山，只為臨安許宣，大難臨身，為此特到寶山拜求仙草，望大發(fā)慈悲，乞賜些須，救其一命！〔外〕原來(lái)如此。何不好好相求，輒敢無(wú)理。也罷，鶴童取一莖仙草與他，饒他去罷?！渤髴?yīng)下〕〔旦〕多謝大仙！〔丑取草上，旦接下?！场材成駥⑺偻??！搽s應(yīng)下〕〔眾〕仙翁，此妖既已被擒，為何反放了他去？〔外〕他丈夫許宣，乃世尊座前一捧缽待者，與此妖原有宿緣，故降生臨安，了其孽案。今被他驚死，看世尊之面，理應(yīng)救之。這妖日后自有法海禪師收取。〔眾〕原來(lái)如此。我等告辭。

　　【紅繡鞋】〔合〕略施八陣元機(jī)，元機(jī)，指揮巖石齊飛，齊飛。壓著他全在不經(jīng)意。四條縱似井中時(shí)，也教魂斷向魚麗，也教魂斷向魚麗。

　　【尾聲】返魂靈草非輕賜，也只為存心周濟(jì)。〔外〕你諸位啊，得暇還來(lái)共下棋。請(qǐng)了?！矁?、副凈、末先下〕

　　〔凈〕力窮難拔蜀山蛇，李商隱 神草延年出道家。皮日休

　　〔外〕弓斷陣前爭(zhēng)日月，靈一 為求遺鏃辟魔邪。薛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