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學古籍
  • 長短經(反經) 卷八·運命二九

    作者: 《長短經(反經)》趙蕤
      命運到底有還是沒有?作者在這里引用了許多不同的看法,有的認為有,有的認為無。似乎作者也是矛盾的。但總的傾向看,作者認為善惡有報是正理,善惡不報是偶然。但報應并不取決于天地鬼神,而取決個人的所作所為。祖先行善,后代得福;祖先做惡,后代受報。勸人行善積德總還是值得肯定的。

      【經文】
      [《易》曰:“精氣為物,游魂為變?!狈蛉酥苌?,貌異音殊,苦樂愚智,尊卑壽夭,無非三世業(yè)理使之然。]

      【譯文】
     ?。邸兑捉洝飞险f:“人的精神元氣是實有之物,所謂游魂是精神的變現(xiàn)。”
      人自受命為人,相貌各異,聲音不同,苦樂不均,愚智懸珠,或尊貴或卑賤,或長壽或短命。這都是三世所作之業(yè)決定的?。

      【經文】
      夫天道性命,圣人所希言也。雖有其旨,難得而詳。然校之古今,錯綜其紀,乘乎三勢,亦可以仿佛其略。何以言之?荀悅云:“凡三光、精氣變異,此皆陰陽之精也,其本在地而上發(fā)于天。政失于此,而變現(xiàn)于彼,不其然乎?”
      [文王問太公曰:“夫人主動作舉事,有禍殃之應,鬼神之福無?”太公曰:“有之。人主好重賦斂,大宮室,則人多病瘟,霜露殺五谷;人主好田獵,不避時禁,則歲多大風,禾谷不實;人主好破壞名山,壅塞大川,決通名水,則歲多大水傷人,五谷不滋;人主好武事,兵革不息,則日月薄蝕不息,太白失行?!蔽耐踉唬骸罢\哉!”]
      今稱《洪范》,咎德則有堯、湯水旱之災。消災復異,則有周宣:云漢寧莫我聽!《易》稱:積善余慶,則有顏、冉短折之兇。善惡之報,類變萬端,不可齊一,敵視聽者惑焉。
      [《太史公書》稱:“天道無親,嘗與善人。七十子之徒,仲尼獨薦顏回為好學,然回也屢空,糟糠不厭而早夭。天之報施善人何如哉?盜跖日殺不辜,肝人之肉,暴戾恣睢,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,竟以壽終,是遵何德哉?
      余其惑焉。
      嘗試言之:孔子曰“死生有命”,又曰“不得其死”,又曰“幸而免”
      者,夫死生有命,其正理也。不得其死,未可以死而死也。幸而免者,可以死而不死也。比皆性命三勢之理也。[昔虢太子死,扁鵲治而生之,扁鵲曰:
      “我非能生死人者,我能治可生者耳。”然不遇扁鵲,亦不生耳。若夫膏育之病,雖醫(yī)和不能治矣。故曰:死生有命,其正理也。此荀悅論性命三勢之理也。
      楊子《法言》云:或問:“壽可益乎?”曰:“德?!被騿栐唬骸盎?、牛之行德矣,何不益也?”曰“德故爾。如回之殘,牛之賊,焉得壽?”曰:
      “殘賊或壽?!痹唬骸氨送?,君子不妄也。”]

      【譯文】
      天道、性、命等問題,孔子很少談論它們??鬃硬皇遣幻靼走@些道理,但他也很難說得清楚具體。然而考察古往今來錯綜復雜的記載,憑借“三勢”,也可以獲知個大概。為什么這樣說呢?東漢末史學家茍悅曾說:“凡日、月、星辰與精氣的變異,這都是陰陽之氣的精華。它的根原本是在地,向上生發(fā)而達于天。國家政治有所缺失,就會在大地間顯現(xiàn)出異變,難道不是這樣嗎?
      [周文王曾問姜太公:“君主做什么事情,有災禍的應驗和鬼神的福佑嗎?”太公回答說:“有這種事。君主加重對人民的賦稅盤剝,為擴大宮殿而大興土木,那么就會有疾病流行,霜露就會凍死五谷;君主好大規(guī)模地狩獵,而且不管農時,那么這種年份就會多刮大風,莊稼籽粒就不飽滿;君主好破壞名山,堵塞大河,決通名水,那么這種年份就會有水災傷人,莊稼長不茂盛;君主好打仗,戰(zhàn)爭沒完沒了,就會出現(xiàn)日蝕、月蝕,金星運行也會失去軌度?!蔽耐跽f:“的確是這樣啊?!保莠F(xiàn)在人們往往說到《尚書·洪范》篇,講到惡行之驗,就有帝堯和商湯時水旱之災。消災時卻又與此不同,周宣王祈求降雨,夜望銀河,慨嘆:“銀河聽不到我的禱告?!薄兑捉洝氛f:“積善之家,必有余慶?!笨墒强鬃拥牡茏宇伝?、冉伯牛就短壽而死。善惡的報應千變萬化,無法用統(tǒng)一的規(guī)律去考察,所以無論是自己觀察和聽別人講的都感到迷惑不解。
     ?。鬯抉R遷在《史記》中說:“人說天道不分親疏,總是保佑好人??鬃悠呤茏又?,孔子單單推崇顏回好學??墒穷伝囟啻蜗萑敫F困境地,以至糟糠都填不飽肚子,而且早早就短命而死。天之回報好人又怎么樣呢?盜跖每天都濫殺無辜,甚至吃人肉,肆意暴虐,為所欲為,聚集同伙有幾千人,橫行天下,竟然高壽而死。這又是遵循的什么規(guī)律呢?我真是糊涂了。]對此,我看是否可以這樣講:孔子曾說“死生有命”,還說“不得其死”,又說“可以僥幸獲免”。這是什么意思呢?“死生有命”是正理;“不得其死”是本不該死卻死了;“僥幸獲免”是本該死卻沒有死,這都是性命的三種態(tài)勢。[過去虢太子死了,又被扁鵲救活了。扁鵲說:“我并不能把死人治活,我只能治活那些可以活的人?!比欢偃珉教硬挥錾媳怡o,也是治不活的。假如病人膏育,就是象醫(yī)和那樣的神醫(yī)也是治不活的。所以說,“死生有命”是正理?!安坏闷渌馈焙汀皟e幸獲免”是偶然。這就是荀悅所說的性命的三種態(tài)勢的道理。楊雄在《法言》中說:有人問:“人的壽命可以延長嗎?”楊雄回答:“有道德的人,壽命可以延長?!庇謫枺骸邦伝亍⑷讲5钠返潞芨呱辛?,為什么壽命不能延長呢?”楊雄回答說:“他們的品德生來如此。假若顏回不仁,冉伯牛不義,連那樣的歲數也活不到,又怎么能延長壽命呢?”又問:“可是不仁不義的人也有長壽的?!睏钚刍卮穑骸澳鞘且驗樗麄兲撏删訁s不會虛妄?。 盷

      【經文】
      推此以及教化,亦如之。人有不教化而自成者,有待教化而后成者,有雖加教化而終不成者。故上智與下愚不移,至于中人則可上可下。[議曰:《傅》云:“能者養(yǎng)之以福,不能者敗之以禍?!贝丝缮峡上抡摺#萃拼艘约疤斓?,則亦如之。
      災祥之應,無以疑焉。故堯湯水旱,天數也。[議曰:夫陰靜陽動,天回地游太一,算周成百六之厄,太歲數極為一元之災,必然之符。不可移也。
      故《傅》曰:“美惡周必復?!庇衷唬骸疤鞛牧餍?,國家代有,言必定也。
      故曰天數?!睗h時公孫弘則不然,以為堯遭洪水,使禹治之,未聞禹之有水也。若湯之旱,則桀余烈。桀紂行惡,受天之罰。禹湯積德,以王天下。因此觀之,天無私親。順之和起,逆之害生。此天文、地理、人事之紀。觀公孫弘所言,以為德感水旱,非天數也。一家之談,非為正論。]《洪范》咎征,人事也。[議曰:《傳》曰:“禍福無門,唯人自招?!?br>  謂立事以應休咎,故曰人事。]
      魯僖淫雨,可救之應也。周室旱甚,難變之勢也。[議曰:孔子曰:“祭如在?!毖约婪ㄔ诰\也。語曰:“應天以實,不以文言?!碧觳灰詡蝿右?。
      《易》曰:“善不積不足以成名?!惫耪Z曰:“土性勝水,掬壤不可以塞河;金性勝木,寸刃不可以殘林。”《傳)曰:“小信未孚,神弗福也?!贝搜陨粕俨豢梢愿形镆?。今雩祭是同而感應異者,或為仁甚少,而求福甚多。或徒設空文,精誠不至。故不同也。]
      顏冉之兇,性命之本也。[議曰:秦伯問于士鞅曰:“晉大夫其誰先亡?”
      對曰:“其欒氏乎?”秦伯曰:“以其汰乎?”對曰:“然欒厭汰虐已甚,猶可以免。其在盈乎?”秦伯曰:“何故?”對曰:“武子之德在人,如周人之思召公焉,愛其甘棠,況其子乎?奕厭死,盈之善未能及人,武子所施沒矣,而厭之怨實彰,將于是乎?”在后九年,晉滅欒氏。由是厭雖汰虐,以其父武子之德,身受其福。盈雖賢智,以其父厭之汰虐,遂遇于禍。然則禍之與福,不在我之賢虐矣。
      范曄曰:“陳平多陰謀,而知其后必廢。邴吉有陰德,夏侯勝識其當封及其子孫。終孫掌失侯而邴昌紹國,雖有不類,不可致詰矣。其大致歸于有德矣。袁安竇氏之間,乃精帝室。引義推正,可謂王臣之烈。及其理楚獄,未嘗鞫人于臟罪。其仁心足覃乎后昆。子孫之盛,不亦宜乎?”
      由是觀之,夫陳平、邴吉及袁安之后衰與盛,乃在先人之德,又不在吾之得失矣。虞南曰:“夫釋教有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,與夫仁義禮智信又何殊哉?蓋以所修為因,其果為報。人修此六行,皆多不全,有一缺焉,果亦隨滅。”是以鬷明丑于貌而慧于心。趙壹高于才而下于位,羅裒富而無義,原憲貧而有道,其不同也,如斯懸絕。興喪得失,咸必由之。
      由是言之,夫行己不周則諸福不備。故吉兇禍福不得齊也。故世人有操行不軌而富貴者矣,有積仁潔行而兇夭者矣。今下士庸夫,見比干之剖心,以為忠貞不足為也;聞偃王之亡,以為仁義不足法也。不亦過乎?]

      【譯文】
      把這個道理,加以類推到教育導百姓的問題上,也是如此。人有不待教育化導而自然成為良善的人的;有必經教育化導才能成為良善之人的;也有雖經教育化導,卻最終不能成為良善之人的。所以孔子才說唯有上智和下愚兩種人是不能改變的,而普通人則是既可經教育化導而向善,也可能因化導的錯誤而向惡。[《左傳》上說:“能向善的人不斷積累,必然得到福佑;不能向善的必然走向敗亡而取禍?!边@就是可以向上為善,也可向下為惡的意思。]把這個道理加以類推,引到天道的問題上,也同樣如此。
      災害和吉祥的報應,是不應懷疑的。帝堯和商湯時的水旱災害,可以說是自然規(guī)律。[陰陽之氣影響天地的運動,在宇宙中運轉一周是三百六十度,這叫一周天。一周天中總會有災厄的。計算一周天時,以木星為準則,所以木星稱太歲。而由于每一周天都會遇到災厄,所以把它稱之為一元之災,太歲也就成了災星。其實它乃是必然的規(guī)律,無法改變的。所以稱作天數,即自然規(guī)律?!蹲髠鳌飞险f:“善也好,惡也好,吉祥也好,災厄也好,是周而復始的。”又說:“天災流行,無論哪個國家,哪個時代都是有的,是必然規(guī)律,所以才叫天數?!睗h代公孫弘則不這樣認為。他說:“堯的時代遭受洪水,讓禹來治水,沒聽說禹為天子的時代有洪水。至于商湯時的旱災,乃是夏桀作惡的余波。所以夏桀、商紂做惡多端,必然要受天道懲罰,夏禹和商湯積德行善,才得以統(tǒng)治天下。由此看來,天對人并無偏私,順應大意的天下便太平,逆天行事的就會天災流行,這就是天文、地理、人事之間的關系的根本?!笨疾旃珜O弘講的道理,是認為人的德行與水旱之災是天人感應的關系,并不是必然規(guī)律。這只是一家之言,不是正論。]
      《洪范》所說的行惡必報之驗,指的是人事。[《左傳》說:“禍福沒有固定的走向。是禍是福,都是自己招來的?!币簿褪钦f,怎樣為人處事,也就會有怎樣的命運。所以說命運在于人事。]魯僖公時,陰雨連綿經祈禱而止,說明災害可救的得到了應驗;周宣王時的大旱祈禱無效,說明那災難本來是難以改變的。[孔子說:“祭祀神靈的時候,就好象神靈就在面前一樣?!笔侵v祭祀的根本在于誠心誠意。古語說:“對天應該有誠實的態(tài)度,不應使用經過文飾的空話。”是說天不會被虛情假意所感動。《易經》上說:“善行不逐漸積累,不會成就你的好名聲?!?br>  古語還說:“土能治水,但是用手捧起一把土,是不能堵住黃河的決口的;鐵能鋸斷樹木,可是用一寸之鐵卻無法毀滅森林?!薄蹲髠鳌飞险f:“小恩小惠,不能取得人們的信任,神靈也不會降福給他?!边@都是講善行太少,感動不了別人。現(xiàn)在祈禱雖然相同,得到的感應卻不同,原因就在于或是為仁很少可是希求神的降福卻太多;或是只講一些華麗好聽的空話而內心并不誠懇啊!
      顏回、冉伯牛的短命,那是性命之理的根本所在。[過去秦王曾問士鞅:
      “晉國的六家大夫哪一家會最先滅亡?”士鞅說:“那一定是欒氏要最先滅亡啦?!鼻赝跽f:“是不是因為欒氏太橫暴了?”士鞅說:“是的。欒厭橫暴得太過分了。但是他還可能僥幸逃過這一命運,要亡大約亡在他兒子欒盈的手里?!鼻赝鯁枺骸按嗽捲踔v?”士鞅說:“欒武子的德政,對于晉國人民來說,就象周朝人懷念召公一樣。由于懷念召公,連召公拴過馬、乘過涼的棠樹都精心保護,何況是他的兒子呢!欒厭死后,他的兒子欒盈的善德并未能及于百姓,他祖父欒武子的恩德又早不存在了,可對他父親欒厭的怨恨卻一天比一大強烈,所以欒氏的滅亡將在這個時候吧。”在這次對話后九年,晉國滅掉了欒氏。由此看來,欒厭雖然橫暴,但他父親欒武子的恩德,老百姓還記在心里,因而他身受其福。欒盈雖有賢德,但由于有欒厭這樣的父親,所以終于遇禍??梢?,是禍是福不在自身是否有賢德或暴虐,還要看他的上一代行善還是作惡。
      范曄曾說:“陳平多陰謀,自知后代必然被廢滅;邴吉多積陰德,夏候勝認為他的子孫必然有封侯的希望。果然到了他孫子陳掌,陳家失去了爵位;而邴吉家族到了邴昌這一代,卻被封為列侯。雖然報應也有不象這樣明顯的,但那就難以推究請楚了。大體說來,報應還在于有德與否。袁安處在外戚竇憲家族專權的時代,卻不依附竇氏,而是忠于皇室。引用道義,推求正理,可以稱得上是忠臣中名聲顯赫的人物了。他審理楚王劉英叛亂一案時,未曾嚴刑逼供,陷人以罪,而是設法鑒別無辜,平反冤案。他的仁愛之心足以延及他的后代。他的子孫興盛,不是應該的嗎?”
      由此看來,陳平、邴吉以及袁安后代的興盛與衰敗,乃決定于祖先的德行如何。虞世南說:“佛教教義中有布施財物、遵守戒律。忍辱負重,勇往直前、坐禪守定、菩提智慧等六度菩薩行,這與儒學中的仁義禮智信有什么不用呢?大略說來,是以修持為因,其果是回報人的修待。人在修持此六度菩薩行時,往往不能完滿。其中缺失一項,果報也隨之而消失。”所以,鬷明外貌丑陋但內心聰明,趙壹才能高而地位低,羅裒雖富但無義,原憲貧窮但有道德。他們的不同是如此懸殊。品行不完善,那么就不會有完全的福報。
      說吉、兇、禍、福不能完滿。因此世上就有了操行不軌反而富貴的,有積累仁德、品質高潔反而短命的?,F(xiàn)在有些識見不高的平庸之輩,看到比干被剖了心,就認為忠貞的事不值得去做。看到徐偃王亡了國,就認為仁義之道不值得去效法。這不太過分了嗎?]

      【經文】
      《易》曰:“有天道焉,有地道焉,有人道焉?!毖云渑?。“兼三才而兩之。”言其同也。故天地之道,有同有異。據其所以異而責其所以同,斯則惑矣。守其所以同而求其所以異,則取弊矣。遲速、深淺,變化錯乎其中,是故參差難得而均也。天、地、人、物之理莫不同之。故君子盡心焉,盡力焉,以邀命也。
     ?。圩h曰:孫卿云:“天行有常,不為堯存,不為桀亡。應之以理則吉,應之以亂則兇。強本而節(jié)用,則天不能貧;養(yǎng)備而動時,則天不能??;循道而不惑,則天不能禍;背道而妄行,則天不能吉。故明于天人之分,則可謂至人矣。若星墜、木鳴,天地之變,怪之可也;畏之非也。唯人妖,乃可畏也。何者?政險失人,田荒稼惡,米貴人饑,道有死人,夫是之謂人妖也。
      政令不明,舉措不時,本事不理,夫是之謂人妖也。禮義不修,外內無別,男女淫亂,父子相疑,上下乖離,寇難日至,夫是之謂人妖也。三者錯亂,無安國矣?!逼湔f甚邇,其災其慘?!秱鳌吩唬骸叭f物之怪,書不說。無用之辨,不急之察,棄而不治也?!蹦栽唬骸肮胖ネ?,舉孝子而勸之事親;尊賢良而勸之為善;發(fā)憲令以教誨;明賞罰以助勸。若此則亂者可使理,而危者可使安矣。若以為不然,昔者桀之所亂,湯理之;紂之所亂,武王理之。
      此世不渝而人不改,上變政而人易教。則安危治亂存上之發(fā)政也。豈可為有命哉?”
      昔梁惠王問繚曰:“吾聞黃帝有刑德,可以百戰(zhàn)百勝,其有之乎?尉繚曰:“不然。黃帝所為刑德者,以刑伐之,以德守之,非世之所謂刑德也。
      世之所謂刑德者,天官、時日、陰陽向背者也。黃帝者,人事而已矣。何以言之?今有域于此,從其東西攻之不能取,從其南北攻之不能取。此四者,豈不得順時乘利者哉?然不能取者,何也?城高池深,兵戰(zhàn)備矣,謀而守之。
      由是觀之,天官、時日不若人事也。天宮之陣,曰背水陣者,為絕軍;向坂陣者,為廢軍。武王之伐紂也,背漳水,向山之坂,以萬二千擊紂之億有八萬,斷紂頭,懸之白旗。紂豈不得天宮之陣哉?然而不勝者,何也?人事不得也。黃帝曰:‘先稽己智者,謂之天子?!允怯^之,人事而已按,孫卿、墨翟、尉繚之說,言吉兇禍福在于人矣。周公戒成王曰:“昔殷王中宗,治人祗懼,不敢荒寧,享國七十年。其在高宗,喜靖殷邦,至于小大,無時或怨,享國五十九年。其在祖甲,愛知小人之衣食,能?;萦谑?,弗侮鰥寡,享國三十有三年。自時厥后立王,生則佚,惟耽樂之從,亦罔或克壽。或十年,或七、八年,或三、四年。嗚呼!嗣王其鑒于茲?!?br>  《史記·陳世家》曰;“陳,舜后也。周武王封之陳。太史公云:舜之德,至矣。禪于夏,而后世血食者,歷三代。及楚滅陳。而田氏得政于齊,卒為建國,百世不絕?!庇帧赌显絺鳌吩疲骸霸诫m蠻夷,其先豈嘗有大功繼于人哉?何其久也?歷數代嘗為君主,勾踐一稱伯。蓋禹之烈也?!庇衷唬?br>  “鄭桓公友者,周厲王之少子也。幽王以為司徒,問太史伯曰:‘王室多故,予安逃死乎?吾欲南之江上,何如?’對曰:‘昔祝融為高辛火正,其功大矣。而其于周,未有興者。楚,其后也。周衰,楚必興,興非鄭之利也。’公曰:‘周衰,何國興?’對曰;‘齊、秦、晉、楚乎?夫齊,姜姓,伯夷之后也。伯夷佐堯典禮。秦,嬴氏,伯翳之后也。伯翳佐舜,懷柔百物。及楚之先,皆嘗有功于天下。而武王封虞叔于唐,其地險阻,以此有德。若周衰,必并興矣?!?br>  按,周公、馬遷,太史伯之談,言興亡、長短必于德矣。此略言其本而不語其詳。嘗試論之曰:命也者,天之授也;德也者,命之本也?;熟`雖陰騭下人,定于冥兆。然興亡、長短,以德為準。若德循于曩,則命定于今。
      然則今之定命,皆曩之德也,明矣。夫命之在德,則吉兇禍福不由天也。命定于今則賢圣、鬼神不能移也。故君子盡心焉,盡力焉,以邀命也。此運命之至矣。]
      《易》曰:“窮理盡性以致于命。”此之謂也。
     ?。圩h曰:夫吉兇有人,興亡在德?;谇拜d,其在德必矣。今論者以堯舜無嗣,以為在命,此謬矣。何者?夫佐命功臣,必有興者,若使傳子,則功臣之德廢。何以言之?昔鄭桓公問太史伯曰:“周衰,何國興?”對曰:
      “昔祝融為高辛火正,其功大矣。而其子于周未有興者。楚,其后也。周衰,楚必興。齊,姜姓,伯夷之后也,伯夷佐堯典禮。秦,贏姓,伯翳之后,伯翳佐舜懷柔有物。若周衰,必并興矣?!笔且园喙獭兜湟吩疲骸疤仗粕嶝范U有虞,有虞亦命復后,稷、契熙載,越成湯武,股肱既周,天乃歸功元首,將授漢劉?!庇纱搜灾?,安在其無嗣哉!又曰:“楚師屠漢卒,濉水梗其流;秦人坑趙士,沸騰若雷震。雖游、夏之英才,伊、顏之殆庶焉,孰能抗之哉!”此其弊也。
      對曰:宋景公之時,螢惑在心。公懼,問子韋,子韋曰:“心者、宋野也,禍當在君。雖然,可移于人。”據此言,則君有禍,人當受之。若當君厄舍之時則生人涂炭。雖伊、顏、游、夏何所抗哉?故莊子曰:“當堯舜,天下無窮人,非智得也;當桀紂,天下無通人,非智失也。時勢適然?!贝酥^也。
      又曰:“彼戎狄者,人面獸心,晏安鴆毒,以誅殺為道德,蒸報為仁義。
      自金行不競,天地板蕩,遂覆洛,傾五都。嗚呼,福善禍淫,徒虛言耳?!?br>  據此論,以戎狄內侵,便謂由命,此所謂不量于德者也。何則?昔秦穆公問戎人由余曰:“中國以詩、書、禮、樂、法度為政,然尚時亂,今戎夷無此,何以為理乎?”由余笑曰:“乃中國所以亂也。夫上圣黃帝作為禮樂法度,身亦先之,僅可小理。及其后世,日以驕淫,阻法度之盛以責督于下,下疲極,則以仁又怨望于上。上下交爭怨而相篡殺,至于滅宗,皆此類也。夫戎狄則不然,上舍淳德以遇于下,下懷忠信,以事其上。一國之政,猶一身之治。不知所以治,此真圣人之治。夫戎狄之德有如此者?!苯駮x之興也,宗子無維城之助,而閼伯實沈之際日構;師尹無具瞻之貴,而顛墜戮辱之禍日有。宣、景遭多難之時,務伐英雄,誅庶桀以便事。其傾覆屠膾非主于誅殺也,風俗淫僻,廉恥并失。先時而昏,任情而動,皆不恥淫逸之過。不拘妒忌之惡,有逆于舅姑。有反易剛柔,有殺戮妾媵,有黷亂上下,其淫亂兇逆,非止于蒸報也?!?br>  由是觀之,晉家之德,安勝于匈奴哉!今見戎狄亂華,便以為在命不在德,是何言之過歟!]

      【譯文】
      《易經》上說:”有天道,有地道,有人道?!边@是講道的不同。又說:
      “兼天、地、人三道的規(guī)律,都是對立的兩方面。即天有陰陽,地有柔剛,人有仁義。”這是講道的相通之處。如果根據道的不同性質而否定道的相通之處,那就是糊涂。如果固守道的相通之處而否定道的差別,那也是取其弊端??炻⑸顪\種種變化錯綜復雜地存在于大道之中,所以表現(xiàn)為參差不齊,很難表現(xiàn)得那么均衡、那么明顯。天、地、人三道莫不如此。所以君子盡心盡力去積德行善,去追求獲取善命而已。
      [荀子曾說:“天道運行有它固定的規(guī)律,這種規(guī)律,不為堯存,不為桀亡。用合理的行動去應合它,就會有吉祥出現(xiàn),否則就會出現(xiàn)災荒。加強農業(yè)這個根本、節(jié)約用度,天也沒法使你貧窮。養(yǎng)生之道周備,凡有舉動都附合時宜,天也不能使你患病。遵循大道行事而不迷惑,天也不能加禍于你。
      否則天也不能使你吉祥。所以明白天道和人道互不相干的道理,就可以稱得上圣人了。如果有星辰墜落,樹木無故發(fā)出可怕的聲音,天地出現(xiàn)異常變化,你感到奇怪,是可以理解的。只有人間妖孽才是可怕的。為什么呢?政治險惡,田園荒蕪,莊稼長得不好,米價暴漲,人們吃不飽肚子,路邊盡是餓死的貧民,這就是人間的妖孽。政令混亂,大的舉措如興土木、田獵、乃至戰(zhàn)爭都違背農時,對于國家根本的農業(yè)不予關心,這就是人間妖孽。不修禮義,使男女無別,荒淫無度,父子之間還互相猜疑,上下級之間離心離德,盜賊每天都來光顧,這就是人間妖孽。這三種情況錯雜交織,國家就不會安寧了?!?br>  荀子的說法非常切近,這種災難確是太悲慘了。《左傳》上說:“萬物之精怪,圣人之書不予記載。對于沒有用的道理,不是急迫的學問,可以棄置一邊,不去研究它?!蹦诱f:“古代的圣王,把孝子推舉出來,是為了勉勵人們都孝敬父母;尊重賢良之人,是勉勵人們都去做善事。因而發(fā)布法令來教誨人民,明定賞罰以有助于這種勉勵的功效。象這樣,亂政可清,危國可安。過去被夏桀搞亂了的國家,不是被商湯治理好了嗎?被商紂搞亂了的國家,不是被周武王治理好了嗎?這就是時代若不發(fā)生變動,民俗也很難改變。
      最高統(tǒng)治者轉向正道,人民也就容易教化的道理。所以國家的安危和治亂都取決于最高統(tǒng)治者所發(fā)布的政令啊,怎么能說有定命存在呢?”
      從前梁惠王問尉繚:“我聽說黃帝由于有刑罰,有仁德,而百戰(zhàn)而勝,是這樣嗎?”尉繚回答說:“不是的。黃帝所制定的刑罰和仁德,是用刑罰來討伐不仁,用仁德來守衛(wèi)天下。那并不是世俗所說的刑罰與仁德啊。世俗所說的刑罰、仁德,指的是天體上的日月星辰運行是否失序,以及陰陽向背等神秘之說。而黃帝的刑罰及仁德,都屬于人為而已。為什么這樣說呢?假如現(xiàn)在有一座城池,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攻不下來。這四個方向,難道都不能順應天時,憑借地利嗎?然而仍然攻不下來是因為城墻太高,護城河太深,武器、戰(zhàn)法無一不備,以及守衛(wèi)者的深謀遠慮。由此看來,天道的吉兇不如人的謀略啊。天官陣法中有一種背水陣,布出這種陣法會使全軍覆沒;有一種向扳陣,使用這種陣法的勞而無功??墒俏渫醴ゼq的時候,背靠漳河,面對山坡,既是背水陣,又是向坂陣,用一萬二千的軍隊去進攻商紂王的十八萬大軍。最后終于把商紂王的頭顱割了下來,懸掛在白旗上示眾。難道是商紂不懂天官陣法嗎?然而卻失敗了。這是為什么呢?是由于不得人心的緣故。黃帝曾說:‘首先考慮自己是否有智謀的稱天子?!纱丝磥?,決定運命的只能是人事啊?!?br>  按照荀子、墨子、尉繚的說法,吉兇禍福全在于人。周公告誡周成王說:
      “過去殷中宗治理天下,敬畏、戒懼,不敢荒廢國事,穩(wěn)坐天下七十年。到了殷高宗,兢兢業(yè)業(yè)地治理殷國,附屬諸邦國,無論大小,從沒有對商表示怨恨的,安享天下五十九年。到了祖甲,能了解普通百姓衣食好壞,能使百姓懷念他的恩惠,不欺負鰥寡孤獨的老人,坐天下三十三年。自那時起,以后即位的君王,從出生就過著安逸的日子,所想的是怎樣盡情享樂,因而也沒有一個長壽的。有的十年,有的七八年,有的才三、四年就死了??蓢@??!
      繼而為王的人應引以為借鑒。”
      《史記·陳世家》說:“陳國,是舜的后裔,周武王把他們封在陳地。
      司馬遷說:舜的仁德,可以說元以復加了,后來傳給夏禹,后代都享受王者的祭祀。歷夏、商、周三代,直到被楚國滅掉。而田氏從齊國奪取政權,建立的國家傳了好多代?!薄赌显絺鳌飞嫌终f:“越國雖是不開化的國家,他們的祖先哪里有大功于百姓呢?可是為什么能傳國這樣久,經歷了數代人,都曾稱王,到了勾踐甚至爭得天下霸主的地位,這大約是大禹的余烈吧?”
      又說:“鄭桓公名鄭友,本是周厲王的小兒子,被幽王任命為司徒。鄭友問大史伯說:‘周王族多難多災,我哪里逃得出滅亡的命運呢?我打算南游長江,怎么樣?’太史伯回答說:‘過去祝融高辛氏,得火正,他的功德可大了,但在周代,后裔未有興盛的。楚國是他的后裔,周衰落之后,楚國必定興盛起來。楚國興盛,可對鄭國不利啊?!嵒腹f:‘周衰之后,哪些國家會興盛呢?’太史伯回答:‘大約是齊、秦、晉、楚這幾個國家吧。齊國姓姜,本是伯夷的后代。伯夷曾輔佐帝堯治理天下。秦,贏氏,本是伯翳的后代。伯翳曾輔佐舜用文德化導萬民。以及楚國的先祖都曾對天下有大功。
      周武王把幼弟虞叔封在唐地,這就是晉國。那里地勢險要,以此延續(xù)至今。
      如果周朝衰落,這四個國家必然一起興盛起來?!?br>  按周公、司馬遷、太史伯的說法,國家的興亡和國運的長短,必由其德決定。這是概括他講些根本道理,并未講得詳盡具體。我曾試加研究,認為所謂命,那是自然的賦與,而德是命的根本。偉大的祖先雖然暗中保佑后代,那也是暖味玄遠的。但國家興亡、國運長短以德為準是正確的。德在過去,命定于現(xiàn)在。所以現(xiàn)在的定命,都是由于過去之德。這還不是明明白白的道理嗎?命既然由德所決定,那么吉兇禍福就不在天而在人了。命定于現(xiàn)在,圣賢,鬼神也不能改變。所以君子只有盡心盡力修德,為求得到好的命運??!
      這就是關于命運的最深刻的理解。]
      《易經》上說:“要窮究天下道理,盡自己之所能,來實現(xiàn)最好的命運?!?br>  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啊。
     ?。圳w子評論說:吉兇由人自取,興亡由德而定。考察以上種種記載,命運由德行來決定是肯定無疑的。如今有些論者,由于堯舜的后代未能承繼帝業(yè),便認為這是由命決定而不是由德決定,這就人錯特錯了。為什么這樣講呢?因為堯舜身邊那些佐命功臣,必然會有興盛起來的。如果堯舜把帝位傳給兒子,那么功臣的德行便得不到回報。為什么為樣說呢?過去鄭桓公問太史伯:“周朝衰落之后,哪個國家會興盛起來?”太史伯回答說:“過去祝融高辛氏,得火正,他的功德可大了,但在周代,后裔未有興盛的。楚國是他的后裔,周衰落之后,楚國必定興盛起來。楚國興盛,可對鄭國不利啊?!嵒腹f:‘周衰之后,哪些國家會興盛呢?’太史伯回答:‘大約是齊、秦、晉、楚這幾個國家吧。齊國姓姜,本是伯夷的后代。伯夷曾輔佐帝堯治理天下。秦,嬴氏,本是伯翳的后代。伯翳曾輔佐舜用文德化導萬民。以及楚國的先祖都曾對天下有大功。周武王把幼弟虞叔封在唐地,這就是晉國。
      那里地勢險要,以此延續(xù)至今。如果周朝衰落,這四個國家必然一起興盛起來。”所以,范曄在《后漢書·班固傳·典引》中說:“帝堯(陶唐氏)不把帝位傳給兒子丹朱卻傳給了帝舜(有虞氏),帝舜不把帝位傳給兒子商均卻傳給了夏禹。周族的先祖稷和商族的先祖契也都是在任帝舜時的佐命功臣時發(fā)揚功業(yè)的,因此才奠定了后來商湯和周武王的基業(yè)。由于佐命功臣多,上天才把功業(yè)歸于元首,最終授與漢代劉氏。”由此說來,豈能說堯、舜有德無嗣呢?
      范曄又說:“西楚項羽的軍隊屠殺漢軍士卒,尸體竟然塞滿了濉河,至使河水為之不流;秦將白起在長平坑殺趙國降卒四十萬,當時怨憤之聲驚天動地,即使有子游、子夏那樣的英才,或伊尹、顏淵那樣與圣人相差無幾的有德之士,又怎么能抗拒得了呢?”于是有人認為命運在于德行的說法有漏洞。
      對于這一看法,可以這樣回答:宋景公的時候,火星迫近心宿,宋景公非常害怕,以為這是災禍降臨的征兆。于是問子韋有何辦法攘除,子韋說:
      “心宿是宋國的分野,災禍將降臨在國君身上。盡管如此,還是可以轉移給老百姓?!备鶕@種說法,國君有病,百姓遭殃,假如當各種厄運一起降臨的時候,百姓的災難就更加深重了。雖有伊尹、顏淵、子游、子夏那樣的圣賢,又怎么抗拒呢?所以莊子說:“在堯舜的時代,天下沒有不走運的人,并不是因為那時的人都聰明;在桀紂的時代,天下沒有幸運的人,也并不是那時的人都愚笨。這是時勢造成的?!敝v的就是這個道理。
      范曄還說:“北方戎狄民族,人面獸心,貪圖享樂,把殺人當作道德,把亂倫當作仁義。當太白星運行失度,天下大亂時,便乘機入侵中原,毀滅了洛陽等五大城市。嗚呼,行善得福做惡招禍,只不過是一句空話罷了?!?br>  根據這種說法,似乎認為狄戎內侵,便是由命不由德了。這些說法,都是由于人們不知什么是真正的德啊!為什么這樣說呢?過去秦穆公曾問戎狄賢者由余說:“中原國家,用詩、書,禮、樂等法度來治理天下,然而還是經常發(fā)生動亂,而如今戎狄并沒有這些典章制度,怎么能把國家治理好呢?”由余笑著回答:“這就是中原國家所以發(fā)生動亂的根本原因。自從上古黃帝制定禮樂法度,他自己身體力行,率先垂范,也僅僅獲得一時的安定。待到后世之君,一天比一天驕奢淫佚,依恃法律條文之多,來責備、督察百姓之過。
      百姓困苦不堪,便以仁義的標準埋怨國君。這樣上下互相怨恨,互相殺戳、篡奪,甚至于夷滅宗族,根源就在這里。戍狄則不然。君主用淳樸的道德來對待臣民,臣民則心懷忠誠信義來侍奉君主,這樣治理全國就象一個人治理自身那樣容易,可又不知道為什么會治理得這樣好,這才是真正的圣人之治——戍狄的道德就是是這個樣子啊?!比缃駮x朝建國以后,嫡長子沒有兄弟們連城相助守衛(wèi),而兄弟之間的怨恨和爭斗一大比一天厲害。卿宰沒有被眾人欽佩敬仰的高貴品德,可是百官倒臺、黜降、殺戳、侮辱的災禍每天都有。
      晉宣帝司馬懿、景帝司馬師正值多難之秋,專力討伐英雄,殺戳豪杰,以便傾覆曹魏政權。屠戳之慘,不是誅殺二字可以概括的。再后來,皇室風俗淫亂,把廉恥全部丟盡了。天還未黑,便開始了昏天黑地的淫亂生活。放縱自己的情欲,個個不以浮亂放逸為恥,不以妒忌為惡。當媳婦的忤逆公婆,做妻子的凌虐丈夫。有殺戳妾媵的,有狎戲長輩或晚輩的,那種淫亂、兇惡、忤逆豈止是亂倫所能概括的。由此看來,晉朝之德行豈能勝過匈奴呢!如今看到匈奴、鮮卑等民族侵擾華夏,便認為決定于命不決定于德,這種說法是多么荒謬?。。?br>
      【按語】
      不少人都把命運看得十分神秘。某人成功了,便認為人家命好;自己失敗了,就嗟嘆命不如人。其實,所謂命,就是規(guī)律;所謂運,就是勢的推移。本身并無神秘之處。
      即是規(guī)律,就是可以認識,可以把握的。人常說事在人為,講得就是不要消極地接受命運的安排,而要積極地去創(chuàng)造成功的條件。即然是勢的推移,就是可以改變的。俗語“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”,就是講命運不是固定不變的。因而成功了的也不要沾沾自喜,得意忘形,而要準備迎接新的挑戰(zhàn);失敗了也不要垂頭喪氣,心灰意冷,而要勇敢地面對現(xiàn)實,分析情況,總結教訓,一定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。由此看來,所謂命運,不過是主客觀條件的契合罷了??陀^條件就是機遇,一般說來,機遇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平等的,而能不能抓住它,則要看你主觀條件是否充足了。
      那么又該如何看待“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”的說法呢?不是連司馬遷都對此種說法表示懷疑嗎?筆者贊同文中這樣的觀點:善惡有報是正理,善惡不報、甚至報應相反是偶然。為什么這樣說呢?如果從某一階段、某一側面來看,往往認為報應之說是虛妄的。例如,歷史上哪位帝王不是例行逆施,作惡多端?然而卻享榮華、受富貴,作威作福;而良善的小民哪一個不是長期掙扎在貧困線上,受生死煎熬?然而若從宏觀角度來看,還是報應不爽的。一是倒行逆施的那些帝王,時時都受著命運的報應:父子相殘,兄弟反目,正如《紅摟夢》中元春所說,反不如小戶人家有骨肉親情,天倫之樂。二是到頭來總要受歷史的懲罰,試問歷史上哪個王朝是江山永固的?哪個亡國之君的下場是值得羨慕的?即使是普通百姓,只要積德行善,奉獻愛心,總有一天會得到人們的承認并獲得相應的回報——尊敬、欽佩和贊美,這不是能用金錢買來的。而為非作歹之徒,總有一天會被繩之以法。只不過“不是不報,時候不到”罷了。所以,當破除了冥冥之中有神靈掌管人之命運和賞善罰惡的迷信,給以科學的解釋,就可以把握自己的現(xiàn)在和未來。這就是命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