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燈會元 卷第十六

　　青原下十世下雪竇顯禪師法嗣天衣義懷禪師越州天衣義懷禪師，永嘉樂清陳氏子也。世以漁為業(yè)。母夢星殞于屋，乃孕。及產，尤多吉祥。

　　兒時坐船尾，父得魚付師貫之。師不忍，乃私投江中。父怒，笞之，師恬然如故。

　　長游京師，依景德寺為童行。天圣中，試經得度。謁金鑾善葉縣省，皆蒙印可。遂由洛抵龍門，復至都下，欲繼宗風。　　意有未決，忽遇言法華，拊師背曰：“云門臨濟去！”及至姑蘇，禮明覺于翠峰。覺問：“汝名甚么？”曰：

　　“義懷?！庇X曰：“何不名懷義？”曰：“當時致得?！庇X曰：“誰為汝立名？”曰：“受戒來十年矣?！庇X曰：

　　“汝行腳費卻多少草鞋？”曰：“和尚莫瞞人好！”覺曰：“我也沒量罪過，汝也沒量罪過。你作么生？”師無語。覺打曰：　　“脫空謾語漢，出去！”入室次，覺曰：“恁么也不得，不恁么也不得，恁么不恁么總不得?！?br>
　　師擬議，覺又打出。如是者數(shù)四。尋為水頭，因汲水折擔，忽悟，作投機偈曰：“一二三四五六七，萬仞峰頭獨足立。

　　驪龍頷下奪明珠，一言勘破維摩詰。”覺聞拊幾稱善。后七坐道場，化行海內，嗣法者甚眾。

　　住后，僧問：“如何是佛？”師曰：“布發(fā)掩泥，橫身臥地?！痹唬骸耙庵既绾?？”師曰：“任是波旬也皺眉?！痹唬?br>
　　“恁么則謝師指示?！睅熢唬骸拔魈齑送痢！眴枺骸皩W人上來，請師說法。”　　師曰：“林間鳥噪，水底魚行。”上堂：

　　“須彌頂上，不扣金鐘。畢缽巖中，無人聚會。山僧倒騎佛殿，諸人反著草鞋，朝游檀特，暮到羅浮。

　　拄杖針筒，自家收取?！鄙咸茫骸榜纳畽M說豎說，未知有頂門上眼?！睍r有僧問：“如何是頂門上眼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衣穿瘦骨露，屋破看星眠。”上堂，大眾集定，乃曰：“上來道個不審，能銷萬兩黃金。

　　下去道個珍重，亦銷得四天下供養(yǎng)。若作佛法話會，滴水難消。若作無事商量，眼中著屑。且作么生即是？”良久，曰：“還會么？

　　珍重！”

　　上堂：“夫為宗師，須是驅耕夫之牛，奪饑人之食，遇賤即貴，遇貴即賤?！　◎尭蛑?，令他苗稼豐登。奪饑人之食，令他永絕饑渴。遇賤即貴，握土成金。遇貴即賤，變金成土。

　　老僧亦不驅耕夫之牛，亦不奪饑人之食。何謂？耕夫之牛，我復何用？饑人之食，我復何餐？

　　我也不握土成金，也不變金作土。何也？金是金，土是土，玉是玉，石是石，僧是僧，俗是俗。

　　古今天地，古今日月，古今山河，古今人倫，雖然如此，打破大散關，幾個迷逢達磨？”上堂：“雁過長空，影沉寒水。

　　雁無遺蹤之意，水無留影之心。若能如是，方解向異類中行。不用續(xù)鳧截鶴，夷岳盈壑。放行也百丑千拙，收來也攣攣拳拳。

　　用之，則敢與八大龍王斗富。不用，都來不直半分錢。參！”　　上堂：“髑髏常干世界，鼻孔摩觸家風。芭蕉聞雷開，葵花隨日轉。諸仁者，芭蕉聞雷開，還有耳么？

　　葵花隨日轉，還有眼么？若也會得，西天即是此土。若也不會，七九六十三，收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靈源絕眹，普現(xiàn)色身。法離斷常，有無堪示。所以道，塵塵不見佛，剎剎不聞經。要會靈山親授記，晝見日，夜見星?！?br>
　　良久，曰：“若到諸方，不得錯舉。參！”上堂：“夜來寒霜凜冽，黃河凍結，陜府鐵牛腰折。

　　盡道女媧煉石補天，爭柰西北一缺。如今欲與他補卻，又恐大地人無出氣處。

　　且留這一竅，與大地人出氣。參！”

　　上堂：“虛明自照，不勞心力。上士見之，鬼神茶飯。中下得之，狂心頓息。

　　更有一人，切忌道著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光透日月，明暗不收。智出圣凡，賢愚不歷。所以道，不用低頭，思量難得?！绷季迷唬骸笆巧趺?？”上堂：　　“青蘿夤緣，直上寒松之頂。白云淡濘，出沒太虛之中。何似南山起云，北山下雨。

　　若也會得，甜瓜徹蔕甜。若也不會，苦瓠連根苦?！鄙咸茫骸盁o邊剎境，自他不隔于毫端。

　　且道妙喜世界，不動如來，說甚么法？十世古今，始終不離于當念。祇如威音王佛最初一會，度多少人？若是通方作者，試為道看?！?br>
　　良久曰：“行路難，行路難。萬仞峰頭君自看。”上堂：“枯桑知天風，海水知天寒。金色頭陀，見處不真。

　　雞足山中，與他看守衣缽。三十大喻，八百小喻，大似泥里洗土塊?！　∷氖拍辏倭鄷?，摩竭提國猶較些子。德山臨濟，雖然丈夫，爭似罽賓國王，一刀兩段。　　如今若有個人鼻孔遼天，山僧性命何在？”良久曰：“太平本是將軍致，不許將軍見太平?！焙纫缓?，下座。

　　僧問：“天不能蓋，地不能載，未審是甚么人？”師曰：“掘地深埋。”曰：

　　“此人還受安排也無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土上更加泥?！眴枺骸芭ｎ^未見四祖時如何？”師曰：“長江無六月?！?br>
　　曰：“見后如何？”師曰：　　“一年一度春?！笔抑袉柹骸盁o手人能行拳，無舌人解言語。忽然無手人打無舌人，無舌人道個甚么？”又曰：

　　“蜀魄連宵叫，鵽鳭終夜啼。圓通門大啟，何事隔云泥？”

　　晚年以疾居池陽杉山庵，門弟子智才住臨平之佛日，迎歸侍奉。才如蘇城未還，師速其歸。及踵門，師告之曰：“時至，吾行矣?！辈旁唬骸皫熡泻握Z示徒？”

　　乃說偈曰：“紅日照扶桑，寒云封華岳。三更過鐵圍，拶折驪龍角?！辈艈枺?br>
　　“卵塔已成，如何是畢竟事？”

　　師舉拳示之，遂就寢，推枕而寂。塔全身寺東之原。崇寧中謚振宗禪師。

　　稱心省倧禪師越州稱心省倧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行人念路。”僧曰：“不會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緊峭草鞋?！鄙咸茫骸胺鸱N從緣起，是故說一乘?！蹦橹粽仍唬骸爸粽仁蔷?，那個是佛種？　　拄杖是一乘法，那個是緣？這里參見釋迦老子了，卻買草鞋行腳，不得向衲僧門下過，打折汝腰。且道衲僧據(jù)個甚么？”

　　良久曰：“三十年后，莫孤負人?！弊恐粽?，下座。

　　承天傳宗禪師泉州承天傳宗禪師，僧問：“大用現(xiàn)前，不存則時如何？”師曰：“承天今日高豎降旗?！鄙愫??！　熢唬骸芭R濟兒孫?！鄙趾?，師便打。問：“如何是般若體？”師曰：　　“云籠碧嶠?！痹唬骸叭绾问前闳粲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月在清池?！?br>
　　南明日慎禪師處州南明日慎禪師，僧問：“祖意教意，是同是別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水天影交碧?！痹唬骸爱吘故峭莿e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松竹聲相寒?！?br>
　　投子法宗道者舒州投子法宗禪師，﹝時稱道者。﹞僧問：“如何是道者家風？”師曰：“袈裟裹草鞋?！痹唬骸耙庵既绾?？”　　師曰：“赤腳下桐城?！薄　毾嗵N觀禪師天臺寶相蘊觀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佛？”師曰：“堂堂八尺余?！?br>
　　君山顯升禪師岳州君山顯升禪師，上堂：“大方無外，含裹十虛。至理不形，圓融三際。高超名相，妙體全彰。

　　迥出古今，真機獨露。握驪珠而鑒物，物物流輝。擲寶劍以揮空，空空絕跡。

　　把定則摩竭掩室，凈名杜詞，放行則拾得搖頭，寒山拊掌。且道是何人境界？”拈拄杖卓一下，曰：“瞬目揚眉處，憑君子細看?！?br>
　　洞庭惠金典座平江府水月寺惠金典座，依明覺于雪竇，聞舉須彌山話，默有契。一日欲往訊，遇之殿軒。覺問：

　　“汝名甚么？”曰：“惠金？”覺曰：“阿誰惠汝金？”曰：“容少間去方丈致謝。”覺曰：“即今！”曰：

　　“這里容和尚不得?！?br>
　　修撰曾會居士修撰曾會居士，幼與明覺同舍，及冠異途。天禧間，公守池州，一日會于景德寺。

　　公遂引中庸大學，參以楞嚴符宗門語句，質明覺。覺曰：“這個尚不與教乘合，況中庸大學邪？

　　學士要徑捷理會此事?！蹦藦椫敢幌略唬骸暗ッ此]取?！惫谘韵骂I旨。

　　天圣初，公守四明，以書幣迎師補雪竇。

　　既至，公曰：“某近與清長老商量趙州勘婆子話，未審端的有勘破處也無？”　　覺曰：“清長老道個甚么？”公曰：

　　“又與么去也。”覺曰：“清長老且放過一著，學士還知天下衲僧出這婆子圈不得么？”公曰：　　“這里別有個道處。趙州若不勘破，婆子一生受屈。”覺曰：“勘破了也?！?br>
　　公大笑。

　　延慶榮禪師法嗣圓通居訥禪師廬山圓通居訥祖印禪師，梓州人，姓蹇氏。生而英特，讀書過目成誦。　　十一出家，十七試法華得度。受具后肄業(yè)講肆，耆年多下之。會禪者南游回，力勉其行。于是遍參荊楚間，迄無所得。

　　至襄州洞山，留止十年，因讀華嚴論有省。后游廬山，道價日起。由歸宗而遷圓通。

　　仁廟聞其名，皇佑初，詔住十方凈因禪院。師稱目疾，不能奉詔。有旨令舉自代，遂舉大覺璉應詔。及引對，問佛法大意稱旨。

　　天下賢師知人也。僧問：“祖剎重興時如何？”師曰：“人在破頭山?！痹唬?br>
　　“一朝權在手?！睅煴愦?。

　　百丈映禪師法嗣慧因懷祥禪師臨安府慧因懹祥禪師，上堂：“南山高，北山低。日出東方夜落西。

　　白牛上樹覓不得，烏雞入水大家知。且道覓得后又如何？”良久曰：“堪作甚么！”

　　慧因義寧禪師臨安府慧因義寧禪師，僧問：“佛未出世時如何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摩耶夫人?！痹唬骸俺鍪篮笕绾危俊睅熢唬?br>
　　“悉達太子。”　　南華緣禪師法嗣興化延慶禪師齊州興化延慶禪師，上堂：“言前薦得，孤負平生。句后投機，全乖道體。

　　離此二途，祖宗門下又且如何？”良久曰：“眼里瞳兒吹木笛?！薄　殙坌械露U師韶州寶壽行德禪師，冬日在南華受請，示眾曰：“新冬新寶壽，言是舊時言。

　　若會西來意，波斯上舶船?！?br>
　　白虎守升禪師韶州白虎山守升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佛？”師曰：“有眼無鼻孔?！薄　”倍U賢禪師法嗣興化紹銑禪師潭州興化紹銑禪師，上堂拈拄杖曰：“一大藏教，是拭不凈故紙。超佛越祖之談，是誑諕閭閻漢。

　　若論衲僧門下，一點也用不得。作么生是衲僧門下事？”良久曰：“多虛不如少實。”擊香臺，下座。

　　法昌倚遇禪師洪州法昌倚遇禪師，漳州林氏子。幼棄家，依郡之崇福得度。　　有大志。自受具游方，名著叢席。

　　浮山遠和尚嘗指謂人曰：“此后學行腳樣子也?！眳⒈倍U，禪問：“近離甚處？”師曰：“福嚴?！倍U曰：　　“思大鼻孔長多少？”師曰：“與和尚當時見底一般?！倍U曰：“汝道我見時長多少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和尚大似不曾到福嚴?！倍U曰：“學語之流?！庇謫枺骸皝頃r馬大師安樂否？”師曰：“安樂?！倍U曰：“向汝道甚么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教和尚莫亂統(tǒng)?！倍U曰：“念汝新到，不能打得你?！睅熢唬骸澳臣滓喾藕蜕羞^。”茶罷，禪問：“鄉(xiāng)里甚處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漳州?！倍U曰：“三平在彼作甚么？”師曰：“說禪說道?！倍U曰：“年多少？”師曰：“與露柱齊年?！倍U曰：

　　“有露柱且從，無露柱年多少？”師曰：“無露柱，一年也不少?！倍U曰：

　　“夜半放烏雞?！睅熈舯倍U最久。

　　于是師資敲唱，妙出一時。晚至西山，眷雙嶺深邃，棲息三年，始應法昌之請?！　熢陔p嶺受請，與英勝二首座相別，曰：“三年聚首，無事不知。檢點將來，不無滲漏?！币灾粽犬嬕划?，曰：“這個即且止，宗門事作么生？”

　　英曰：“須彌安鼻孔?！睅熢唬骸绊ッ磩t臨崖看滸眼，特地一場愁?！庇⒃唬骸　　吧钌撑劬Α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爭柰圣凡無異路，方便有多門?！庇⒃唬骸拌F蛇鉆不入。”師曰：“這般漢有甚共語處？”英曰：

　　“自緣根力淺，莫怨太陽春。”卻畫一畫，曰：“宗門事且止，這個事作么生？”師便掌。英曰：“這漳州子，莫無去就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你這般見解，不打更待何時？”又打。英曰：“也是老僧招得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祖師西來意，特唱此事。祇要時人知有。

　　如貧子衣珠，不從人得。三世諸佛，祇是弄珠底人。十地菩薩，祇是求珠底人。

　　汝等正是詅竮乞丐，懷寶迷邦。靈利漢才聞舉著，眨上眉毛，便知落處。若更踏步向前，不如策杖歸山去，長嘯一聲煙霧深?！?br>
　　示眾：“我要一個不會禪底作國師?！鄙咸茫骸叭耆敉松砬С撸冶惝斕幧?。

　　汝若覿面相呈，我便藏身露影。汝若春池拾礫，我便撒下明珠。直得水灑不著，風吹不入，如個無孔鐵錘相似?！　∏业婪ú€有為人處也無？”良久曰：“利刀割肉瘡猶合，惡語傷人恨不銷。”上堂：“春山青，春水綠，一覺南柯夢初足。

　　攜筇縱步出松門，是處桃英香馥郁。因思昔日靈云老，三十年來無處討。

　　如今競愛摘楊花，紅香滿地無人掃。”上堂，拈起拄杖曰：“我若拈起，你便喚作先照后用。我若放下，你便喚作先用后照。

　　我若擲下，你便喚作照用同時。忽然不拈不放，你向甚么處卜度？

　　直饒會得倜儻分明，若遇臨濟德山，便須腦門著地。且道伊有甚么長處？”

　　良久曰：“曾經大海休夸水，除卻須彌不是山?！鄙咸茫骸耙拱霝蹼u誰捉去？

　　石女無端遭指注。空王令下急搜求，唯心便作軍中主?！　≡崎T長驅，溈山隊伍，列五位槍旗，布三玄戈弩。藥山持刀，青原荷斧，石鞏彎弓，禾山打鼓。陣排雪嶺長蛇，兵屯黃檗飛虎。

　　木馬帶毛烹，泥牛和角煮。賞三軍，犒師旅。打葛藤，分露布。截海揚塵，橫山簸土。擊玄關，除徼路，多少平人受辛苦。

　　無邊剎海競紛紛，三界圣凡無覓處。無覓處，還知否？昨夜云收天宇寬，依然帶月啼高樹?！鄙咸茫骸　　伴e來祇么坐，拍手誰賡和？回頭忽見簸箕星，水墨觀音解推磨?！迸氖忠幌略唬骸斑€會么？

　　八十翁翁雖皓首，看看不見老人容?！鄙咸茫骸胺ú袢臻_爐，行腳僧無一個。唯有十八高人，緘口圍爐打坐。

　　不是規(guī)矩嚴難，免見諸人話墮。直饒口似秤錘，未免燈籠勘破。不知道絕功勛，妄自修因證果?！焙仍唬骸　　暗芤荒罨毓?，定脫三乘羈鎖?！秉S龍南禪師至。上堂：“拏云攫浪數(shù)如麻，點著銅睛眼便花。

　　除卻黃龍頭角外，自余渾是赤斑蛇。法昌小剎，路遠山遙，景物蕭疏，游人罕到。

　　敢謂黃龍禪師曲賜光臨，不唯泉石生輝，亦乃人天欣悅。然云行雨施，自古自今，其奈爐之所，鈍鐵尤多；良醫(yī)之門，病者愈甚?！　○№毲箪`藥，銷頑必藉金錘。法昌這里，有幾個垛根阿師，病者病在膏肓，頑者頑入骨髓。

　　若非黃龍老漢到來，總是虛生浪死?！蹦橹粽仍唬骸耙獣?？打面還他州土麥，唱歌須是帝鄉(xiāng)人?！鄙畣枺?br>
　　“古鏡未磨時如何？”師曰：“卻須磨取。”曰：“未審如何下手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鏡在甚么處？”僧遂作一圓相，師便打曰：

　　“這漆桶，碌磚也不識?！睅熍c感首座歲夜吃湯次，座曰：“昔日北禪分歲，曾烹露地白牛。

　　和尚今夜分歲，有何施設？”師曰：“臘雪連山白，春風透戶寒?！弊唬?br>
　　“大眾吃個甚么？”師曰：　　“莫嫌冷淡無滋味，一飽能消萬劫饑?！弊唬骸拔磳徥巧趺慈酥棉k？”師曰：“無慚愧漢，來處也不知?！庇俣鬃缴较嘣L。英曰：

　　“和尚尋常愛檢點諸方，今日因甚么卻來古廟里作活計？”師曰：“打草祇要蛇驚?！庇⒃唬骸澳亢撕?！”師曰：

　　“你又剌頭入膠盆作甚么？”英曰：“古人道，我見兩個泥牛斗入海，所以住此山。未審和尚見個甚么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你他時異日，有把茆蓋頭，人或問你，作么生祗對？”英曰：“山頭不如嶺尾。”師曰：

　　“你且道，還當?shù)米∩绞乱矡o？”英曰：“使钁不及拖犁。”師曰：“還曾夢見古人么？”英曰：“和尚作么生？”師展兩手。

　　英曰：“蝦跳不出斗?！睅熢唬骸靶輰⑷鐮T，擬比太陽輝。”英曰：“爭奈公案見在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亂統(tǒng)禪和，如麻似粟?！饼垐D徐公禧布衣時，與師往來，為法喜之游。師將化前一日，作偈遺之曰：　　“今年七十七，出行須擇日。昨夜問龜哥，報道明朝吉?！毙煊[偈聳然，邀靈源清禪師同往。師方坐寢室，以院務誡知事曰：

　　“吾住此山二十三年，護惜常住，每自蒞之。今行矣，汝輩著精彩?！毖援?，舉拄杖曰：“且道這個分付阿誰？”

　　徐與靈源皆屏息。遂擲杖投床，枕臂而化?！　V因擇要禪師福州廣因擇要禪師，上堂：“王臨寶位，胡漢同風。紐半破三，佛殿倒卓。

　　藏身句即不問，你透出一字作么生道？”拈拄杖曰：“春風開竹戶，夜雨滴花心。”上堂：　　“古者道，祇恐為僧心不了，為僧心了總輸僧。且如何是諸上座了底心？”

　　良久曰：“漁翁睡重春潭闊，白鳥不飛舟自橫。”僧問：　　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？”師曰：“長安東，洛陽西?！眴枺骸叭绾问欠?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福州橄欖兩頭尖?！眴枺骸胺鹞闯鍪罆r如何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隈巖傍壑。”曰：“出世后如何？”師曰：“前山后山?！?br>
　　開先暹禪師法嗣云居了元禪師南康軍云居山了元佛印禪師，饒州浮梁林氏子。

　　誕生之時，祥光上燭。須發(fā)爪齒，宛然具體。

　　風骨爽拔，孩孺異常。發(fā)言成章，語合經史。閭里先生稱曰神童。年將頂角，博覽典墳。

　　卷不再舒，洞明今古。才思俊邁，風韻飄然。志慕空宗，投師出家。試經圓具，感悟夙習。

　　即遍參尋，投機于開先法席，出為宗匠。九坐道場，四眾傾向，名動朝野。

　　神宗賜高麗磨衲金缽，以旌師德。僧問：“如何是佛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木頭雕不就?！痹唬骸绊ッ磩t皆是虛妄也?！睅熢唬骸拌笠羯钸h，令人樂聞?！眴枺骸　　叭绾问侵T佛說不到底法？”師曰：“蟻子解尋腥處走，蒼蠅偏向臭邊飛?！?br>
　　曰：“學人未曉，請師再指。”師曰：

　　“九萬里鵬從海出，一千年鶴遠天歸。”問：“遠磨面壁，意旨如何？”師曰：“閉口深藏舌?！痹唬骸皩W人未曉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一言已出，駟馬難追?！眴枺骸按笮扌腥诉€入地岳也無？”師曰：“在里許?！痹唬骸按笞鳂I(yè)人還上天堂也無？”師曰：　　“蝦跳不出斗。”曰：“恁么則鑊湯爐炭吹教滅，劍樹刀山喝使摧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自作自受?！蹦嗽唬?br>
　　“適來禪客出眾禮拜，各以無量珍寶布施大眾。又于面門上放大光明，照耀乾坤，令諸人普得相見。

　　于此明得，可謂十方諸佛各坐其前，常為勞生，演說大法，豈假山僧重重注破。如或未然，不免橫身徇物?！?br>
　　乃橫按拄杖曰：“萬般草木根苗異，一得春風便放花。”上堂：“寒！寒！

　　風撼竹聲乾，水凍魚行澀，林疏鳥宿難?！　≡缡菄浪兀强靶锌鸵聠?。休思紫陌山千朵，且擁紅爐火一攢。　　放下茱萸空中竹橛，倒卻迦葉門前剎竿。直下更云不會，筭來也太無端。　　參！”師一日與學徒入室次，適東坡居士到面前。師曰：

　　“此間無坐榻，居士來此作甚么？”士曰：“暫借佛印四大為坐榻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山僧有一問，居士若道得，即請坐；道不得，即輸腰下玉帶子?！笔啃廊辉唬骸氨阏垺！睅熢唬骸熬邮窟m來道，暫借山僧四大為坐榻?！　〉o如山僧四大本空，五陰非有，居士向甚么處坐？”士不能答，遂留玉帶。

　　師卻贈以云山衲衣。士乃作偈曰：

　　“百千燈作一燈光，盡是恒沙妙法王。是故東坡不敢惜，借君四大作禪床?！　〔」请y堪玉帶圍，鈍根仍落箭鋒機?！　斊蚴掣杓г?，奪得云山舊衲衣。此帶閱人如傳舍，流傳到我亦悠哉。

　　錦袍錯落猶相稱，乞與佯狂老萬回?！薄　≈呛１疽荻U師東京智海本逸正覺禪師，僧問：“古鏡未磨時如何？”師曰：　　“青青河畔草?！痹唬骸澳ズ笕绾危俊睅熢唬骸　　坝粲魣@中柳?！痹唬骸澳ヅc未磨，是同是別？”師曰：“同別且置，還我鏡來?！鄙當M議，師便喝。上堂：

　　“開口是，合口是，眼下無妨更著鼻。開口錯，合口錯，眼與鼻孔都拈卻?！　》鹨泊?，祖也打，真人面前不說假。

　　佛也安，祖也安，衲僧肚皮似海寬。此乃一出一入，半合半開，是山僧尋常用底。

　　敢問諸禪德，剎竿因甚么頭指天？力士何故揎起拳？”良久曰：“參！”上堂，拈拄杖曰：

　　“這拄杖，在天也與日月并明，在地也與山河同固。在王侯也以代蒲鞭，在百姓也防身御惡?！　≡隈纳矔儥M肩上，渡水穿云，夜宿旅亭，撐門拄戶。且道在山僧手里，用作何為？要會么，有時放步東湖上，與僧遙指遠山青?！睋舳U床下座。上堂：

　　“憶得老僧年七歲時，于村校書處得一法門，超情離見，絕妙絕玄，愛自染神。

　　逾六十載，今日輒出，普告大眾。若欲傳持，宜當諦聽。”遂曰：“寒原耕種罷，牽犢負薪歸。此夜一爐火，渾家身上衣。　　諸禪德，逢人不得錯舉。”上堂：“古者道，接物利生絕妙，外甥終是不肖。

　　他家自有兒孫，將來應用恰好。

　　諸禪德還會么？菜園墻倒晴方筑，房店籬穿雨過修。院宇漏時隨分整，兒孫大小盡風流?！?br>
　　上堂，舉暹和尚道：“寒！寒！地爐火暖，閑坐蒲團。說迦葉不是，談達磨無端。此也彼也，必然一般?！睅熣俅蟊娫唬?br>
　　“迦葉甚處不是？達磨那里無端？若檢點得出，彼之二老一場。

　　若點檢不出，三十年后，莫道不被人瞞好！”上堂：“我有這一著，人人口里嚼。嚼得破者，速須吐卻。嚼不破者，翻成毒藥。”乃召諸禪德：

　　“作甚么滋味，試請道看?！绷季迷唬骸搬t(yī)王不是無方義，千里蘇香象不回。”道士問：“如何是道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龍吟金鼎，虎嘯丹田?！痹唬骸叭绾问堑乐腥?？”師曰：“吐故納新?！?br>
　　曰：“道與道中人相去多少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罥鶴顛崖上，沖天昧米民?！?br>
　　天章元楚禪師越州天章元楚寶月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佛法大意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一年三百六十日?！痹唬?br>
　　“便恁么會時如何？”師曰：“迢迢十萬不是遠?！鄙咸茫骸肮穆曞e落，山色崔嵬。本既不有，甚處得來？”良久曰：“高著眼?！?br>
　　欽山勤禪師法嗣梁山應圓禪師鼎州梁山圓應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？”師曰：“吃粥吃飯?！?br>
　　青原下十一世云居舜禪師法嗣蔣山法泉禪師金陵蔣山法泉佛慧禪師，隨州時氏子。僧問：“古人說不到處，請師說。”師曰：“夫子入太廟?！痹唬?br>
　　“學人未曉?！睅熢唬骸按号鴹l青?！眴枺骸叭绾问羌鼻幸痪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火燒眉毛?！眴枺骸　　白鎺熋姹冢庵既绾?？”師曰：“撐天拄地?！痹唬骸氨沩ッ慈r如何？”　　師曰：“落七落八?！眴枺骸岸媪⒀R腰，意旨如何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三年逢一閏。”曰：“為甚么付法傳衣？”師曰：“村酒足人酤?！?br>
　　問：“蓮華未出水時如何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西瞿耶尼?！痹唬骸俺鏊笕绾?？”師曰：“泗州大圣。”問：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？”師曰：“發(fā)長僧貌丑。”曰：

　　“未審意旨如何？”師曰：“閉戶怕天寒?！眴枺骸澳隙U結夏，為甚么卻在蔣山解？”師曰：“眾流逢海盡?！痹唬?br>
　　“恁么則事同一家。”師曰：“夢里到家鄉(xiāng)。”上堂：“來不來，去不去。

　　腳下須彌山，腦后擎天柱。

　　大藏不能宣，佛眼不能覷。諸禪德，漸老逢春解惜春，昨夜飛花落無數(shù)。”

　　上堂，畫一圓相，以手拓起曰：

　　“諸仁者還見么？團團離海嶠，漸漸出云衢。諸人若也未見，莫道南明長老措大相，卻于寶華王座上念中秋月詩。

　　若也見得，此夜一輪滿，清光何處無？”上堂：“要去不得去，要住不得住。

　　打破大散關，脫卻娘生褲。

　　諸仁者若到臘月三十日，且道用個甚么？”良久曰：“柳絮隨風，自西自東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古人恁么，南禪不恁么；古人不恁么，南禪卻恁么。大眾還委悉么？王婆衫子短，李四帽檐長。”圣節(jié)，上堂。拈拄杖擊法座一下，曰：

　　“以此功德，祝延圣壽?！北阆伦?。上堂：“時人欲識南禪路，門前有個長松樹?！　∧_下分明不較多，無奈行人恁么去。莫恁去，急回顧。樓臺煙鎖鐘鳴處。”

　　師因雪下，上堂召大眾曰：“還有過得此色者么？”

　　良久曰：“文殊笑，普賢嗔。眼里無筋一世貧。相逢盡道休官去，林下何曾見一人？”上堂：

　　“快人一言，快馬一鞭。若更眼睛定動，未免紙裹麻纏。腳下是地，頭上是天。不信但看八九月，紛紛黃葉滿山川?！?br>
　　師晚奉詔住大相國智海禪寺，問眾曰：“赴智海，留蔣山，去就孰是？”眾皆無對。師索筆書偈曰：

　　“非佛非心徒擬議，得皮得髓謾商量。臨行珍重諸禪侶，門外千山正夕陽?！薄　呑?。

　　天童澹交禪師明州天童澹交禪師，僧問：“臨云閣聳，太白峰高。到這里如何進步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但尋荒草際，莫問白云深?！痹唬骸拔磳徣绾卧挄?？”師曰：“寒山逢拾得，兩個一時癡。”曰：“向上宗乘，又且如何舉唱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前言不及后語?！鄙咸茫骸耙泊笃?，也大差，十個指頭八個罅。由來多少分明，不用鉆龜打瓦?！北阆伦?。

　　崇梵余禪師建州崇梵余禪師，僧問：“臨濟喝少遇知音，德山棒難逢作者。

　　和尚今日作么生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山僧被你一問，直得退身三步，脊背汗流?！痹唬骸白骷易趲?，今日遭遇?！睅熢唬骸耙徽Z傷人，千刀攪腹?！?br>
　　僧以手畫一畫曰：“爭奈這個何！”師曰：“草賊大敗?！眴枺骸绊ッ磥淼兹?，師還接否？”師曰：“孤峰無宿客?！痹唬骸　　安豁ッ磥淼兹?，師還接否？”師曰：“灘峻不留船?！痹唬骸绊ッ床豁ッ磩t且置，穿過髑髏一句作么生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堪笑亦堪悲?！鄙咸茫骸爸表毾蚝诙刮瓷繒r構取?！绷季?，召大眾曰：

　　“劍去遠矣?！?br>
　　慈云修慧禪師處州慈云院修慧圓照禪師，上堂：“片月浸寒潭，微云滿空碧?！　∪粲谶_道人，好個真消息。

　　還有達道人么？微云穿過你髑髏，片月觸著你鼻孔。珍重！”

　　大溈宥禪師法嗣歸宗慧通禪師廬山歸宗慧通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函蓋乾坤句？”師曰：“日出東方夜落西?！痹唬?br>
　　“如何是截斷眾流句？”師曰：“鐵山橫在路？”曰：“如何是隨波逐浪句？”師曰：“船子下楊州。”問：“如何是塵塵三昧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灰飛火亂。”問：“如何是佛法大意？”師曰：“黃河水出昆侖觜?！眴枺骸笆r如何履踐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鐵牛步春草?！眴枺骸爸宦奈鳉w，當為何事？”師曰：“為緣生處樂，不是厭他鄉(xiāng)。”曰：“如何是當面事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眼下鼻頭垂?！鄙咸茫骸靶碾S相起，見自塵生。

　　了見本心，知心無相，即十方剎海，念念圓明，無量法門，心心周匝。夫如是者，何假覺城東際，參見文殊；樓閣門開，方親彌勒。

　　所以道，一切法門無盡海，同會一法道場中?！蹦槠鹬粽仍唬骸斑@個是一法，那個是道場？這個是道場，那個是一法？”良久曰：“看！看！

　　拄杖子穿過諸人髑髏，須彌山拶破諸人鼻孔。”擊香臺一下，曰：“且向這里會取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從無入有易，從有入無難。有無俱盡處，且莫自顢頇。舉來看，寒山拾得禮豐干?！?br>
　　興教慧憲禪師安州大安興慧憲禪師，上堂：“我有一條拄杖，尋常將何比況？

　　采來不在南山，亦非昆侖西嶂。

　　拈起滿目光生，放下驪龍縮項。同徒若也借看，卓出人中之上?！睋粝闩_，下座。

　　育王璉禪師法嗣佛日戒弼禪師臨安府佛日凈慧戒弼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毗盧??？”師曰：“草鞋踏雪?！痹唬骸皩W人不會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步步成蹤?！?br>
　　天宮慎徽禪師福州天宮慎徽禪師，上堂：“八萬四千波羅密門，門門長開；三千大千微塵諸佛，佛佛說法。

　　不說有，不說無，不說非有非無，不說亦有亦無。何也？離四句，絕百非，相逢舉目少人知。

　　昨夜霜風漏消息，梅花依舊綴寒枝?！薄　§`隱知禪師法嗣靈隱正童禪師臨安府靈隱正童圓明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道？”師曰：“夜行莫踏白?！痹唬骸叭绾问堑乐腥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黃張三，黑李四?！?br>
　　承天簡禪師法嗣智者利元禪師婺州智者山利元禪師，上堂，拈拄杖曰：“大用現(xiàn)前，不存軌則。東方一指，乾坤肅靜。

　　西方一指，瓦解冰消。南方一指，南斗作竄。北方一指，北斗潛藏。上方一指，筑著帝釋鼻孔。

　　下方一指，穿過金剛水際。諸人面前一指，成得甚么邊事？”良久，卓一下曰：“路上指奔鹿，門前打犬兒?！薄　【欧迳囟U師法嗣大梅法英禪師明州大梅法英祖鏡禪師，本郡張氏子。棄儒試經得度，肄講延慶。凡義學有困于宿德，輒以詰師。

　　師縱辭辨之，為眾所敬。忽曰：“名相迂曲，豈吾所宗哉？”　　乃參九峰，峰見器之，與語若久在叢席，因痛劄之。師領旨，自爾得譽。住后，上堂：“三十六旬之始，七十二侯之初。

　　末后句則且置，祇如當頭一句，又作么生道？”拈拄杖曰：“歲朝把筆，萬事皆吉。急急如律令。

　　大眾，山僧恁么舉唱，且道還有祖師意也無？”良久曰：“記得東村黑李四，年年親寫在門前?！弊恐粽?，下座。宣和初，敕天下僧尼為德士。

　　雖主法聚議，無一言以回上意。師肆筆解老子，詣進。上覽，謂近臣曰：

　　“法英道德經解，言簡理詣，于古未有。宜賜入道藏流行?！比跃唾n冠佩壇誥。不知師意者，往往以其為佞諛。

　　明年秋，詔復天下僧尼，師獨無改志。至紹興初，晨起戴樺皮冠，披鶴氅，執(zhí)象簡，穿朱履，使擊鼓只眾。升座召大眾曰：

　　“蘭芳春谷菊秋籬，物必榮枯各有時。昔毀僧尼專奉道，后平道佞復僧尼。

　　且道僧尼形相作么生？”　　復取冠示眾曰：“吾頂從來似月圓，雖冠其發(fā)不成仙。今朝拋下無遮障，放出神光透碧天。”

　　擲之于地，隨易僧服。提鶴氅曰：“如來昔日貿皮衣，數(shù)載慚將鶴氅披。還我丈夫調御服，須知此物不相宜?！睌S之?！　∨e象簡曰：“為嫌禪板太無端，豈料遭他象簡瞞。今日因何忽放下，普天致仕老仙官?！睌S之。提朱履曰：　　“達磨攜將一只歸，兒孫從此赤腳走。借他朱履代麻鞋，休道時難事掣肘?！　』i未遇不如鶤，畫虎不成反類狗?！睌S之。橫拄杖曰：“今朝拄杖化為龍，分破華山千萬重?！睆鸵屑缭唬?br>
　　“珍重佛心真圣主，好將堯德振吾宗?！睌S下拄杖，斂目而逝。

　　玉泉皓禪師法嗣興教文慶禪師郢州林溪興教文慶禪師，上堂：“六六三十六，東方甲乙木。嘉州大像出關來，陜府鐵井入西蜀。

　　參！”　　夾山遵禪師法嗣福昌信禪師江陵福昌信禪師，僧問：“一花開五葉，如何是第一葉？”師提起坐具。僧曰：　　“云生片片，雨點霏霏?！睅熢唬骸安煌床恢獋??！鄙唬骸斑@個猶是風生雨意，如何是第一葉？”師將坐具一，僧拍掌。

　　師曰：“一任跳?！眴枺骸叭绾问欠?？”師曰：“東家兒郎，西家織女。”

　　僧曰：“學人不會。”師曰：“擲筆拋梭?！?br>
　　上堂召大眾，眾舉頭，師曰：“南山風色緊。”便下座。

　　天衣懷禪師法嗣惠林宗本禪師東京慧林宗本圓照禪師，常州無錫管氏子。體貌厖碩，所事淳厚?！　∧晔牛拦锰K承天永安道升禪師出家，巾侍十載，剃度受具。又三年，禮辭游方，至池陽謁振宗。宗舉：

　　“天親從彌勒內宮而下，無著問云：“人間四百年，彼天為一晝夜。

　　彌勒于一時中，成就五百億天子，證無生法忍，未審說甚么法？”天親曰：

　　“祇說這個法?！比绾问沁@個法？”師久而開悟。一日，室中問師：“即心即佛時如何？”曰：

　　“殺人放火有甚么難？”于是名播寰宇。漕使李公復圭命師開法瑞光，法席日盛?！　∥淞质仃惞逡猿刑炫d教二剎命師擇居，蘇人擁道遮留。又以凈慈堅請，移文諭道俗曰：

　　“借師三年，為此邦植福，不敢久占?！钡浪资紡?。元豐五年，神宗皇帝下詔，辟相國寺六十四院為八禪二律，召師為慧林第一祖。

　　既至，上遣使問勞。閱三日，傳旨就寺之三門為士民演法。翌日，召對延和殿。問道賜坐，師即跏趺。帝問：

　　“卿受業(yè)何寺？”奏曰：“蘇州承天永安?！钡鄞髳偅n茶。師即舉盞長吸，又蕩而撼之。帝曰：

　　“禪宗方興，宜善開導?！睅熥嘣唬骸吧轮写说?，如日照臨，臣豈敢自怠?！奔崔o退。帝目送之，謂左右曰：

　　“真?；凵??！焙蟮鄣清?，命入福寧殿說法。以老乞歸林下，得旨任便云游，州郡不得抑令住持。

　　擊鼓辭眾，說偈曰：“本是無家客，那堪任意游？順風加櫓棹，船子下楊州。”既出都城，王公貴人送者車騎相屬。

　　師臨別誨之曰：“歲月不可把玩，老病不與人期，唯勤修勿怠，是真相為?！?br>
　　聞者莫不感涕?！　⊥砭屿`巖，其嗣法傳道者，不可勝紀。僧問：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韓信臨朝?！痹唬骸爸邢轮?，如何領會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伏尸萬里?！痹唬骸霸缰袢帐?，悔不慎當初?！睅熢唬骸叭授Ｉ喜蓦x離?！眴枺?br>
　　“上是天，下是地，未審中間是甚么物？”師曰：“山河大地。”曰：“恁么則謝師答話?！睅熢唬骸按蟮厣胶?。”曰：“和尚何得瞞人！”師曰：

　　“卻是老僧罪過?！鄙显眨畣枺骸扒艋フ眨z竹交音。正恁么時佛法在甚么處？”師曰：“謝布施。”曰：

　　“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？”師曰：“大似大齋來?！鄙咸茫骸坝谝缓炼爽F(xiàn)寶王剎，坐微塵里轉大法輪?！?br>
　　拈起拄杖曰：“這個是塵，作么生說個轉法輪底道理？山僧今日不惜眉毛，與汝諸人說破。　　拈起也，海水騰波，須彌岌峇；放下也，四海晏清，乾坤肅靜。敢問諸人，且道拈起即是？放下即是？

　　當斷不斷，兩重公案?！睋舳U床，下座。上堂：“看！看！

　　爍爍瑞光照大千界，百億微塵國土，百億大海水，百億須彌山，百億日月，百億四天下，乃至微塵剎土，皆放光中，一時發(fā)現(xiàn)。諸仁者還見么？若也見得，許汝親在瑞光。

　　若也不見，莫道瑞光不照好！參?！鄙咸茫骸邦^圓像天，足方似地。古貌棱層，丈夫意氣。

　　趯倒須彌，踏翻海水，帝釋與龍王無著身處?！蹦四橹粽仍唬骸皡s來拄杖上回避。咄！任汝神通變化，究竟須歸這里?！?br>
　　以拄杖卓一下。師全身塔于蘇之靈巖?！　》ㄔ品ㄐ愣U師東京法云寺法秀圓通禪師，秦州隴城辛氏子。母夢老僧托宿，覺而有娠。

　　先是，麥積山老僧與應乾寺魯和尚者善，嘗欲從魯游方。魯老之，既去，緒語曰：“他日當尋我竹鋪坡前，鐵場嶺下?！?br>
　　魯后聞其所俄有兒生，即往觀焉，兒為一笑。三歲愿隨魯歸，遂從魯姓。十九試經圓具，勵志講肆。

　　習圓覺、華嚴，妙入精義。因聞無為軍鐵佛寺懷禪師法席之盛，徑往參謁?！　褑栐唬骸白髦v甚么經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華嚴?！痹唬骸叭A嚴以何為宗？”師曰：“法界為宗。”曰：“法界以何為宗？”師曰：“以心為宗。”曰：

　　“心以何為宗？”師無對。懷曰：“毫牦有差，天地懸隔。汝當自看，必有發(fā)明?！焙舐勆e：“白兆參報慈：

　　“情未生時如何？”慈曰：“隔。””師忽大悟，直詣方丈，陳其所證。懷曰：“汝真法器。吾宗異日在汝行矣?！?br>
　　初住龍舒四面，后詔居長蘆法云為鼻祖。神宗皇帝上仙，宣就神御前說法，賜圓通，號。僧問：

　　“不離生死而得槃，不出魔界而入佛界，此理如何？”師曰：“赤土茶牛奶?！痹唬骸爸x師答話?！睅熢唬骸澳阍掝^道甚么？”

　　僧擬議，師便喝。問：“陽春二三月，萬物盡生芽。未審道芽還增長也無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自家看取?！痹唬?br>
　　“莫便是指示處么？”師曰：“芭蕉高多少？”曰：“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?！睅熢唬骸斑@個是白公底，你底作么生？”

　　曰：“且待別時?！睅熢唬骸翱茨愕啦怀??！鄙咸茫骸翱达L使帆，正是隨波逐浪。截斷眾流，未免依前滲漏。

　　量才補職，寧越短長；買帽相頭，難得恰好。

　　直饒上不見天，下不見地，東西不辨，南北不分，有甚么用處？任是純鋼打就，生鐵鑄成，也須額頭汗出。不恁么，如何商量？”良久曰：“赤心片片誰知得？

　　笑殺黃梅石女兒?！鄙咸茫骸吧缴粫烧f，大都應個時節(jié)。相喚吃碗茶湯，亦無祖師妙訣。　　禪人若也未相諳，踏著秤錘硬似鐵?！鄙咸茫骸扒镌魄锼?，看山滿目。這里明得，千足萬足。其或未然，道士倒騎牛。

　　參！”上堂：“寒雨細，朔風高，吹沙走石，拔木鳴條。諸人盡知有，且道風作何色？若識得去，許你具眼。

　　若也不識，莫怪相瞞。參！”上堂：“少林九年冷坐，卻被神光覷破。如今玉石難分，祇得麻纏紙裹。

　　還會么？笑我者多，曬我者少?！鄙咸茫骸榜纳腋咭踞屽?，不拜彌勒，未為分外。　　祇如半偈亡軀，一句投火，又圖個甚么？”良久曰：“彼彼住山人，何須更說破。”師示疾，謂眾曰：

　　“老僧六處住持，有煩知事、首座、大眾，今來四大不堅，火風將散，各宜以道自安，無違吾囑?！彼煸唬?br>
　　“來時無物去時空，南北東西事一同。六處住持無所補，”師良久，監(jiān)寺惠當進曰：“和尚何不道末后句？”師曰：“珍重！珍重！”

　　言訖而逝。

　　慧林若沖禪師東京相國慧林院若沖覺海禪師，江寧府鐘氏子。上堂：“碧落靜無云，秋空明有月。　　長江瑩如練，清風來不歇。林下道人幽，相看情共悅。　　諸仁者，適來道個清風明月，猶是建化門中事，作么生是道人分上事？”良久曰：“閑來石上觀流水，欲洗禪衣未有塵?！鄙咸茫骸盁o邊義海，咸歸顧盻之中。

　　萬象形容，盡入照臨之內。你諸人筑著磕著，因甚么卻不知？”良久曰：

　　“莫怪山僧太多事，光陰如箭急相催。珍重！”

　　長蘆應夫禪師真州長蘆應夫廣照禪師，滁州蔣氏子。僧問：“古者道，如來禪即許老兄會，祖師禪未夢見在。

　　未審如來禪與祖師禪是同是別？”師曰：“一箭過新蘿?！鄙當M議，師便喝。　　問：“識得衣中寶時如何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你試拈出看。”僧展一手，師曰：“不用指東畫西，寶在甚么處？”

　　曰：“爭奈學人用得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你試用看?！鄙髯咭幌拢瑤熢唬骸氨娙诵δ??！鄙咸?，召眾曰：“江山繞檻，宛如水墨屏風。

　　殿閣凌空，麗若神仙洞府。森羅萬象，海印交參。一道神光，更無遮障。諸人還會么？”良久曰：“寥寥天地間，獨立望何極。

　　參！”上堂，顧大眾曰：“這個為甚么擁不聚，撥不散，風吹不入，水灑不著，火燒不得，刀斫不斷。

　　是個甚么？眾中莫有釘觜鐵舌底衲僧，試為山僧定當看。還有么？”良久曰：

　　“若無，山僧今日失利。久立?！?br>
　　臨安智才禪師臨安府佛日智才禪師，臺州人。僧問：“如何是道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水冷生冰?！痹唬骸叭绾问堑乐腥耍俊睅熢唬?br>
　　“春雪易消?！痹唬骸叭绾握務?？”師鳴指一下。問：“東西密相付，為甚么眾人皆知？”師曰：“春無三日晴?！?br>
　　曰：“特伸請益?！睅熢唬骸巴夏鄮?。”曰：“學人到這里卻不會?！睅熢唬骸百\身已露?！鄙咸茫骸　　俺抢镄?，空山寂靜。然雖如此，動靜一如，死生不二。四時輪輪，物理湛然。夏不去而秋自來，風不涼而人自爽。　　今也古也，不改絲毫。誰少誰多，身無二用。諸禪德，既身無二用，為甚么龍女現(xiàn)十八變？　　君不見弄潮須是弄潮人。珍重！”上堂：“風雨蕭騷，塞汝耳根。落葉交加，塞汝眼根。香臭叢雜，塞汝鼻根。　　冷熱甘甜，塞汝舌根。衣綿溫冷，塞汝身根。顛倒妄想，塞汝意根。

　　諸禪德，直饒汝翻得轉，也是平地骨堆。參！”上堂：“嚴風刮地，大野清寒。萬里草離衰，千山樹黯黲，蒼鷹得勢，俊鶻橫飛。

　　頗稱衲僧，缽囊高掛。獨步遐方，似猛將出荒郊，臨機須扣敵，今日還有么？”良久曰：“匣中寶劍，袖里金錘。

　　幸遇太平，掛向壁上。參！”上堂：“諸禪德還知么？山僧生身父母一時喪了，直是無依倚處?！币允执沸卦唬?br>
　　“蒼天！蒼天！”復顧大眾，良久曰：“你等諸人，也是鐵打心肝。”便下座。上堂，舉柏樹子話。師曰：

　　“趙州庭柏，說與禪客。黑漆屏風，松欏亮隔?！鄙畣枺骸叭绾问菬o為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山前雪半消。”曰：“請師方便？”　　師曰：“水聲轉嗚咽?！薄　√炖徶卦U師北京天缽寺重元文慧禪師，青州千乘孫氏子。母夢于佛前吞一金果，后乃誕師?！　∠鄡x殊特，迥異群童。十七出家，冠歲圓具。初游講肆，頗達宗教。嘗宴坐古室，忽聞空中有告師：

　　“學上乘者，無滯于此?！斌@駭出視，杳無人跡。翌日客至，出寒山集，師一覽之，即慕參玄。

　　至天衣法席，遇眾請益，豁然大悟。衣印可曰：“此吾家千里駒也?！背鍪篮?，僧問：“如何是禪？”師曰：“入籠入檻?！鄙哉疲瑤熢唬?br>
　　“跳得出是好手?！鄙當M議，師曰：“了?！眴枺骸叭绾问峭阜ㄉ砭洌俊睅熢唬骸吧鲜翘?，下是地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冬不受寒，夏不受熱。身上衣，口中食，應時應節(jié)。既非天然自然，盡是人人膏血。

　　諸禪德，山僧恁么說話，為是世法，為是佛法？若也擇得分明，萬兩黃金亦消得?！焙纫缓取Ｉ咸茫?br>
　　“福勝一片地，行也任你行，住也任你住。步步踏著，始知落處。若未然者，直須退步，腳下看取。咄！”上堂：“古今天地，萬象森然?！　q歲秋收冬藏，人人道我總會，還端的也無？直饒端的，比他雞足峰前，是甚么閑事？”良久曰：

　　“今朝十月初旬，天寒不得普請。參！”師四易名藍，緇白仰重。示寂正盛暑中，清風透室，異香馥郁。

　　荼毗，煙焰到處，獲舍利五色。太師文公彥博，以上賜白琉璃瓶貯之，藉以錦褥，躬葬于塔?！　【邮亢握鹚@額骨齒牙舍利，別創(chuàng)浮圖。

　　瑞巖子鴻禪師臺州瑞巖子鴻禪師，本郡吳氏子。僧問：“如何是道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開眼覷不見。”問：

　　“法爾不爾，如何指南？”師曰：“話墮也?！痹唬骸捌驇熤甘?。”師呵呵大笑。上堂：“一不守，二不向，上下四維無等量。　　大洋海里泛鐵船，須彌頂上翻鯨浪。臨濟縮卻舌頭，德山閣卻拄杖。千古萬古獨巍巍，留與人間作榜樣?！?br>
　　棲賢智遷禪師廬山棲賢智遷禪師，僧問：“一問一答，盡是建化門庭。未審向上更有事也無？”師曰：“有?！痹唬?br>
　　“如何是向上事？”師曰：“云從龍，風從虎?！痹唬骸绊ッ磩t龍得水時添意氣，虎逢山則長威獰?！睅熢唬骸　　芭d云致雨又作么生？”僧便喝。師曰：“莫更有在？”僧擬議，師咄曰：

　　“念話杜家。”問：“如何是本來心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拆東籬，補西壁。”曰：“恁么則今日齋晏。”師曰：“退后著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聞佛法二字，早是污我耳目。

　　諸人未跨法堂門，腳跟下好與三十棒。雖然如是，山僧今日也是為眾竭力。

　　珍重！”上堂：

　　“是甚么物，得恁頑頑嚚嚚，睍睍。”拊掌呵呵大笑曰：“今朝巴鼻，直是黃面瞿曇通身是口，也分疏不下。久立?！薄　舯婅笱允鬃街輧舯婅笱允鬃颈姡骸澳详枃鴰煹勒f法有所得，斯則野千鳴。說法無所得，是名師子吼?！薄?br>
　　師曰：“國師恁么道，大似掩耳偷鈴。何故？說有說無，盡是野干鳴。諸人要識師子吼么？咄！”　　三祖沖會禪師舒州山谷三祖沖會圓智禪師，臨安府人也。初開堂口，僧問：

　　“如何是第一義諦？”師曰：“百雜碎。”

　　曰：“恁么則褎禪一會，不異靈山?！睅熢唬骸皩⒓S箕掃帚來?！眴枺骸皫煹菍氉?，壁立千仞。

　　正令當行，十方坐斷。未審將何為人？”師曰：“千鈞之弩。”曰：“大眾承恩?！睅熢唬骸傲坎叛a職?！眴枺?br>
　　“理雖頓悟，事假漸除。除即不問，如何是頓悟底道理？”師曰：“言中有響。”曰：“便恁么又且如何？”師曰：“金毛師子?！眴枺?br>
　　“生也猶如著衫，死也還同脫褲。未審意旨如何？”師曰：“譬如閑?！痹唬?br>
　　“為甚么如此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因行不妨掉臂?！眴枺骸叭绾问翘焯?？”師曰：“太遠在?！痹唬骸叭绾问堑鬲z？”師曰：“放你不得?！痹唬?br>
　　“天堂地獄，相去多少？”師曰：“七零八落?！眴枺骸鞍自凭`處，樓閣門開。善財為甚么從外而入？”師曰：“開眼即瞎?！痹唬?br>
　　“未審落在甚么處？”師曰：“填溝塞壑?！眴枺骸叭绾问遣粍幼穑俊睅熢唬?br>
　　“寸步千里?！薄　≠Y壽院接禪師泉州資壽院捷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佛法大意？”師曰：“鐵牛生石卵?！痹唬骸叭绾问墙尤司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三門前合掌?！痹唬骸叭绾问谴笥镁洌俊睅熢唬骸澳X門著地?！痹唬骸叭绾问菬o事句？”師曰：“橫眠大道?！痹唬?br>
　　“如何是奇特句？”師曰：“的?！?br>
　　觀音啟禪師洪州觀音啟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？”師曰：“松長柏短?！痹唬骸耙庵既绾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葉落歸根?！?br>
　　天章元善禪師越州天章元善禪師，僧問：“大無外，小無內。既無內外，畢竟是甚么物？”師曰：“開口見膽?！痹唬骸　　皩W人未曉?！睅熢唬骸翱嘀锌唷！痹唬骸盀楸娊吡?，禍出私門?！睅煷蛟唬?br>
　　“教休不肯休，須待雨淋頭?！眴枺?br>
　　“如何是最初句？”師曰：“末后問將來?！痹唬骸盀樯跞绱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先行不到?！痹唬骸叭胨婇L人也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秦皇擊缶。”上堂：“君問西來意，馬師踏水潦。若認一毛頭，何曾知起倒？劫火才洞然，愚夫覓乾草。

　　寧知明眼人，為君長懊惱?！薄　￠L蘆體明禪師真州長蘆體明圓鑒禪師，上堂，顧視左邊曰：“師子之狀，豈免嚬呻？”顧右邊曰：

　　“象王之儀，寧忘回顧？取此逃彼，上士奚堪？識變知機，黟狐窠窟。到這里須知有凡圣不歷處，古今不到處。

　　且道是甚么人行履？”良久曰：“丈夫自有沖天志，莫向如來行處來?！?br>
　　開元智孜禪師汀州開元智孜禪師，上堂：“衲僧家向針眼里藏身稍寬，大海中走馬甚窄。

　　將軍不上便橋，勇士徒勞掛甲。晝行三千，夜行八百即不問，不動步一句作么生道？

　　若也道得，觀音、勢至、文殊、普賢祇在目前。若道不得，直須撩起布裙，緊峭草鞋。參！”上堂：“寒空落落，大地漫漫。云生洞口，水出高原。

　　若也把定，則十方世界恍然。若也放行，則東西南北坦然。茫茫宇宙人無數(shù)，一個個鼻孔遼天?！　∏覇栔T人把定即是，放行即是？還有人斷得么？

　　若無人斷得，三門外有兩個大漢，一個張眉握劍，一個努目揮拳。參！”

　　澄照慧慈禪師平江府澄照慧慈禪師，僧問：“了然無所得，為甚么天高地闊？”師曰：“窄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若論此事，眨上眉毛，早是蹉過。那堪進步向前，更要山僧說破。而今說破了也，還會么？昨日雨，今日晴?！?br>
　　法雨慧源禪師臨安府法雨慧源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最初一句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梁王不識。”曰：“如何是末后一句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達磨渡江?！?br>
　　崇德智澄禪師秀州崇德智澄禪師，上堂：“覿面相呈，更無余事。若也如此，豈不俊哉！

　　山僧蓋不得已曲為諸人，若向衲僧面前，一點也著不得。諸禪德，且道衲僧面前說個甚么即得？”良久曰：

　　“深秋簾幕千家雨，落日樓臺一笛風?！?br>
　　棲隱有評禪師泉州棲隱有評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平常道？”師曰：“和尚合掌，道士擎拳?！眴枺?br>
　　“十二時中如何趣向？”師曰：“著衣吃飯?！痹唬骸皠e還有事也無？”師曰：“有?！痹唬骸叭绾渭词?？”師曰：“齋余更請一甌茶?！?br>
　　定慧云禪師平江府定慧云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為人一句？”師曰：“見之不取。”曰：“學人未曉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思之千里。”

　　大同旺禪師建寧府乾符大同院旺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入市烏龜?！痹唬骸耙庵既绾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得縮頭時且縮頭?！?br>
　　鐵佛因禪師無為軍鐵佛因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和尚家風？”師曰：“一尋寒木自為鄰，三事秋云更誰識？”曰：

　　“和尚家風蒙指示，為人消息又如何？”師曰：“新月有圓夜，人心無滿時?！?br>
　　報本法存禪師安吉州報本法存禪師，錢塘陸氏子。僧問：“無味之談，塞斷入口。作么生是塞斷人口底句？”

　　師便打。僧曰：“恁么則一句流通，天人聳耳。”師曰：“祇恐不是玉，是玉也大奇?！痹唬骸皩榱魍?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一任亂道?！痹谔煲率苷垼咸迷唬骸皡墙垡娬僮〕?，進退不遑，且隨緣分。

　　此皆堂頭和尚，提耳訓育，終始獎論。若據(jù)今日，正令當行，便好一棒打殺，那堪更容立在座前。雖然如是，養(yǎng)子方見父慈?！薄　￠_圣棲禪師和州開圣院棲禪師，開堂垂語曰：“選佛場開人天普會。莫有久歷覺場，罷參禪客，出來相見?！薄　r有僧出，師曰：“作家！作家！”僧曰：“莫著忙?！睅熢唬骸霸獊聿皇亲骷?！”僧提起坐具，曰：“看！看！

　　摩竭陀國，親行此令?！睅熢唬骸暗o今作么生？”僧禮拜。師曰：“龍頭蛇尾。”問：

　　“東西不辨，南北不分，學人上來，乞師一接?！睅熢唬骸安唤印！痹唬骸　　盀樯趺床唤?？”師曰：“為你東西不辨，南北不分?！痹唬?br>
　　“將謂胡須赤，更有赤須胡?！睅熢唬骸疤K嚧蘇嚧?！眴枺骸叭绾问堑?？”　　師曰：“放汝三十棒?！痹唬骸盀樯趺慈绱?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殺人可恕，無禮難容?！鄙咸茫橹粽仍唬骸　　按蟊?，急著眼看須彌山，畫一畫百雜碎，南贍部洲打一棒，東傾西側，不免且收在開圣手中，教伊出氣不得。”卓一下。

　　衡山惟禮禪師福州衡山惟禮禪師，上堂：“若論此事，直下難明。三賢罔測，十圣不知。

　　到這里須高提祖令，橫按鏌。佛尚不存，纖塵何立？直教須彌粉碎，大海焦枯，放一線道與諸人商量。且道商量個甚么？”

　　良久曰：“鹽貴米賤?！?br>
　　顯明善孜禪師臨安府北山顯明善孜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？”師曰：“九年空面壁，又西歸。”曰：

　　“為甚么如此？”師曰：“美食不中飽人餐?！眴枺骸叭绾问菬o情說法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燈籠掛露柱。”曰：“甚么人得聞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墻壁有耳。”　　啟霞惠安禪師明州啟霞思安禪師，僧問：“諸佛出世，蓋為群生。和尚出世，當為何人？”師曰：“不為阇黎?！痹唬?br>
　　“恁么，則潭深波浪靜，學廣語聲低?！睅熢唬骸芭跎喜怀升?。”

　　云門靈侃禪師越州云門靈侃禪師，僧問：“十二時中，如何用心？”師曰：　　“佛殿里燒香?！痹唬骸皩W人不會?！睅熢唬?br>
　　“三門頭合掌?！鄙咸茫骸皦m勞未破，觸境千差。心鑒圓明，絲毫不立。靈光皎皎，獨露現(xiàn)前?！　〗窆艃赏?，圣凡路絕。到這里始能卷舒自在，應用無虧，出沒往還，人間天上。

　　大眾，雖然如是，忽被人把住，問你道拄杖子向甚么處著？又如何祇對？還有人道得么？出來道看?！北姛o對。乃拍禪床，下座。

　　太平元坦禪師天臺太平元坦禪師，上堂：“是法無宗，隨緣建立。聲色動靜，不昧見聞。舉用千差，如鐘待扣。

　　于此薦得，且隨時著衣吃飯。若是德山臨濟，更須打草鞋行腳。參！”

　　佛日文祖禪師臨安府佛日文祖禪師，僧問：“峭峻之機，請師垂示?！睅熢唬骸　　笆纸诸^八字立。”曰：

　　“祇如大洋海底行船，須彌山上走馬，又作么生？”師曰：“烏龜向火?！?br>
　　曰：“恁么則能騎虎頭，善把虎尾?！?br>
　　師以拄杖點一下，曰：“禮拜著?！薄　⊥勺诙U師沂州望仙山宗禪師，僧問：“四時八節(jié)即不問，平常一句事如何？”師曰：“禾山打鼓?！痹唬?br>
　　“莫是學人著力處也無？”師曰：“歸宗拽石?！鄙疅o語。師曰：“真?zhèn)€衲僧?！鄙咸茫?br>
　　“南臺烏藥，北海天麻，新羅附子，辰錦朱砂?！绷季迷唬骸按蟊姇矗俊?br>
　　久立。上堂：“你等諸人，還肯放下么？若不放下，且擔取去?！?br>
　　便下座。　　五峰用機禪師瑞州五峰凈覺院用機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道？”師曰：“十字街頭踏不著?！痹唬骸氨沩ッ慈r如何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且緩緩！”上堂：“清平過水，投子賣油。一年三百六十日，不須頻向數(shù)中求?！?br>
　　以拂擊禪床，下座。

　　佛足處祥禪師無為軍佛足處祥禪師，僧問：“如何是般若體？”師曰：“琉璃殿里隱寒燈。”曰：“如何是般若用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活卓卓地?！眴枺骸耙簧珶o變異，喚作靈地白牛，還端的也無？”

　　師曰：“頭角生也?！痹唬?br>
　　“頭角未生時如何？”師曰：“不要犯人苗稼?！?br>
　　明因慧赟禪師平江府明因慧赟禪師，上堂，橫按拄杖曰：

　　“若恁么去，直得天無二日，國無二王，釋迦老子，飲氣吞聲。一大藏教，如蟲蝕木。設使鉆仰不及，正是無孔鐵錘。假饒信手拈來，也是殘羹餿飯。　　一時吐卻，方有少分相應，更乃墮在空亡，依舊是鬼家活計。要會么？雨后始知山色翠，事難方見丈夫心?！?br>
　　卓拄杖，下座。

　　西臺其辯禪師興化軍西臺其辯禪師，上堂，舉臨濟無位真人語，乃召大眾曰：

　　“臨濟老漢，尋常一條脊梁硬似鐵，及乎到這里，大似日中迷路，眼見空花，直饒道無位真人是乾屎橛，正是泥龜曳尾。

　　其僧祇知季夏極熱，不知仲冬嚴寒。若據(jù)當時，合著得甚么語，塞斷天下人舌頭。西臺祇恁么休去，又乃眼不見為凈。

　　不免出一只手，狼藉去也。臨濟一擔，西臺一堆，一擔一堆，分付阿誰？

　　從教撒向諸方去，笑殺當年老古錐。”　　侍郎楊杰居士禮部楊杰居士，字次公，號無為，歷參諸名宿，晚從天衣游。

　　衣每引老龐機語，令研究深造?！　『蠓铎籼┥剑蝗针u一鳴，睹日如盤涌。忽大悟，乃別有男不婚、有女不嫁之偈曰：“男大須婚，女長須嫁。

　　討甚閑工夫，更說無生話?！睍约囊拢路Q善。后會芙蓉楷禪師，公曰：

　　“與師相別幾年？”蓉曰：

　　“七年?！惫唬骸皩W道來，參禪來？”蓉曰：“不打這鼓笛。”公曰：

　　“恁么則空游山水，百無所能也。”蓉曰：

　　“別來未久，善能高鑒?！惫笮?。公有辭世偈曰：“無一可戀，無一可舍。

　　太虛空中，之乎者也。

　　將錯就錯，西方極樂。”　　稱心倧禪師法嗣慧日堯禪師彭州慧日堯禪師，僧問：“古者道，我有一句，待無舌人解語，卻向汝道，未審意旨如何？”師曰：

　　“無影樹下好商量?！鄙Y拜，師曰：“瓦解冰消。”

　　報本蘭禪師法嗣中際可遵禪師福州中際可遵禪師，上堂：“咄咄咄！井底啾啾是何物？直饒三千大千，也祇是個鬼窟。咄！”

　　上堂：“昨夜四更起來，呵呵大笑不歇。幸然好一覺睡，霜鐘撞作兩橛?！?br>
　　上堂：

　　“禾山普化忽顛狂，打鼓搖鈴戲一場。劫火洞然宜煮茗，嵐風大作好乘涼?！　∷纳咄D看他弄，二鼠侵藤不自量。

　　滄海月明何處去，廣寒金殿白銀床。咄！”上堂：“八萬四千深法門，門門有路超乾坤。如何個個踏不著？

　　祇為蜈蚣太多腳。不唯多腳亦多口，釘觜鐵舌徒增丑。拈椎豎拂泥洗泥，揚眉瞬目籠中雞。

　　要知佛祖不到處，門掩落花春鳥啼?！?br>
　　法明上座邢州開元法明上座，依報本未久，深得法忍。后歸里事落魄，多嗜酒呼盧。

　　每大醉唱柳詞數(shù)闋，日以為常。鄉(xiāng)民侮之，召齋則拒，召飲則從。如是者十余年。咸指曰“醉和尚”。一日謂寺眾曰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