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西游記 第十二回　一戒認(rèn)親　釘耙歸主

詩曰：

　　　　　一心歸后萬緣隨，氣合豈容形暫離，
　　　　　西虎既于金有約，東龍漫道木無期。
　　　　　苦尋蹤跡常常誤，只論因緣每每奇，
　　　　　莫怪老僧饒謊舌，荒唐妙理勝圓夷。

話說五行余氣山的山神、土地，因小行者與豬一戒要尋見凈壇使者，只得指引說道：“此去西北，只有十里就是哈泌國，今夜哈泌國王在無量寺大修佛事，凈壇使者定在那里。小圣與小天蓬要見，只消那里去尋。”小行者聽了大喜道：“既在那里，你二神回避吧?！鄙缴瘛⑼恋赝巳?。小行者遂同豬一戒向西北而來。不多時，望見一座城池，知是哈泌國，因按落云頭，找到無量寺，果然有許多和尚在那里誦經(jīng)拜懺，做功德，香燈供養(yǎng)，十分齊整，只是法筵上諸佛菩薩卻無一個。因悄悄對豬一戒商量道：“你父親此時不來，想又赴他壇矣。”豬一戒道：“此間齋供如此豐盛，豈有不來之理！想是還早，我們且到寺前略等一等再看。”小行者道：“也說得是?！彼焯ぴ圃诎肟罩兴倪呌^望。

不片時，只見西北上一駕亂云滾滾而來。小行者定睛一看，因?qū)ωi一戒道：“這來的象是了?！必i一戒道：“你怎見得？或是別位佛菩薩臨壇也未可知?！毙⌒姓叩溃骸叭羰欠鹌兴_的云頭，定有些祥光瑞氣；這來的云頭，雖也靄靄有暉，終覺莽莽無慈和之象?！闭f不了，那駕云漸漸逼近，小行者因迎上前觀看，只見那云中來的神圣十分奇異： 功成行滿，法力無邊，雖已顯現(xiàn)佛容；木本水源，胚胎有種，尚未脫離本相。一張長嘴，高證蓮蓬之果；兩輪大耳，廣揚蒲扇之風(fēng)。溯其功行，宛然見渡水登山；挹其威風(fēng)，千古仰降妖伏怪！

小行者看見形容有些廝象，因攔住云頭高聲問道：“來者莫非凈壇豬師叔么？”那云中果是凈壇使者，因問道：“你是何處符官？有甚法筵請我赴壇？又非親故，怎稱我為師叔？”小行者道：“我也不是符官，也無法筵請師叔去赴，只因家祖斗戰(zhàn)勝佛與師叔同在我佛會下，故特來拜見。”凈壇使者道：“原來就是孫師侄。前日你老祖曾對我說，昔年求來的真經(jīng)被愚僧講解差了，誣人誤世；今訪圣僧往西天求解，要我老弟兄三人各尋個替代，以完前邊功行。他喜得了賢侄代往，可放心矣。我雖有個遺腹之子，只因我證果西方，與他人天隔絕，不知流落何處，難于尋訪，正恐誤了佛緣，日日焦心。賢師侄今日來見我，想為求解要人同行么？”小行者道：“師叔不必焦心，師叔的賢郎已尋在此了。”因叫豬一戒道：“快過來見你父親！”豬一戒忙上前扯著凈壇使者的衣襟，拜伏云中道：“佛祖大人！不肖遺腹子豬守拙，今日方識親顏。”豬八戒見了，又驚又喜道：“你既是我的兒子，你須知祖居何處？母親何人？”豬一戒道：“兒怎不知！祖居是云棧洞，母親是高翠蘭?！必i八戒聽說是真，滿心大喜道：“我兒！這等是真的了。你一向在何處？怎生得與你師兄在一處？”豬一戒遂將從前之事，細(xì)細(xì)說了一遍。豬八戒聽完，愈加歡喜道：“好好好！你既歸正教，有了師父，又得師兄提挈，你須努力保師西行，求取真解，完我未了之案?！必i一戒道：“我如今不去了?！必i八戒道：“你既許了師父去，為何又不去了？”豬一戒道：“我前日只因沒處尋父親，一時肚饑吃人，被旃檀功德佛看見，再三勸戒，叫我皈依正教，跟隨師父上西天，包管我有飯吃，故不得已而從之。今既得見父親，父親又天下凈壇日日受享，兒子何不跟父親各處去吃些現(xiàn)成茶飯，快活快活！又遠(yuǎn)迢迢去求解做什么？”豬八戒道：“這就差了！俗語說得好：公修公德，婆修婆德。我往西天受了許多辛苦，今日方才受享；你一日功行也無，如何便想坐食？況且各壇供獻(xiàn)皆是馨香之氣，惟成佛后方知受享此味；你如今尚是凡胎，那些空香虛氣，如何得能解饞？要貪飽食，還須人間谷食。休生退悔，求解功成，管你受用不盡。”豬一戒聽見說受用空香虛氣，便不言語。小行者因說道：“師弟此來，原非為嘴。只因西方路上多妖，手無寸鐵，難以西行。聞師叔九齒釘耙久在西方路上馳名，今已證果，要他無用，何不傳于師弟去保護(hù)師父，一以顯師叔世代威風(fēng)，一以全師叔未完功行，豈不美哉！”豬八戒聽了追悔道：“釘耙是有一柄，只恨你來遲，如今不在身邊了?！毙⌒姓叩溃骸袄髂诵奚碇?，為甚不在身邊？”豬八戒道：“只為朝夕凈壇，用他不著，已被自利和尚借去種佛田了?！必i一戒道：“借與他不過暫用，何不討來？”豬八戒道：“要討也不難，只是我沒閑工夫去尋他?！毙⌒姓叩溃骸八诤翁帲糠N甚佛田？只要師叔說得對帳，等我同令郎去尋他討，不怕他不還?！必i八戒道：“這佛田雖說廣大，其實只有方寸之地，若是會種的，只消一瓜一豆培植，善根長成善果，終身受用不盡，連我這釘耙也用不著。不料，這自利和尚志大心貪，不肯在這方寸地上做工夫，卻思量天下去開墾，全仗利齒動人，故借我釘耙去行事。莫說地方廣大難尋，就是尋見他，他也不肯還你?！毙⌒姓叩溃骸皫熓逭f哪里話！物各有主，難道怕他賴了不成？天下雖大，畢竟有個住處?！必i八戒道：“賢師侄既有本事去討，我就指點你去。他一向住在西方清凈土，近聞他又在正南萬緣山下造了一座眾濟(jì)寺，十分興頭。那和尚喜入怕出，你去討耙時，須看風(fēng)色?！毙⌒姓叩溃骸斑@個不消分付?！必i八戒說完，就要別去，豬一戒扯住不放道：“生不見親，才能識面，怎么就要去了？”豬八戒道：“你既歸正道，相見有時，我已成佛，豈肯以凡情留戀！”豬一戒道：“縱不留戀，有何法語也須分付幾句。”豬八戒道：“我雖以功行證果，卻不知佛法，也沒甚分付。只要你努力向前，不要呆頭呆腦象我懶惰就是了?！闭f罷，駕云赴壇去矣。小行者與豬一戒商量道：“要尋自利和尚，今夜遲了，去不及，且回去見過師父，明日求他再住一日去尋方妥?！必i一戒道：“師兄說得是。”隨各駕云竟回佛化寺來。此時，唐半偈尚打坐未睡，二人同到面前叫道：“師父，我二人回來了?！碧瓢胭实溃骸澳愣巳绾芜@時候才回來？曾見凈壇使者討的釘耙怎樣了？”小行者道：“他父親雖然尋見，釘耙卻討不來?！碧瓢胭实溃骸盀楹斡懖粊?？莫非他父親舍不得釘耙么？”小行者道：“為因無用，借與別個自利和尚去種佛田了?！碧瓢胭实溃骸熬褪墙枞ィ策€討得?！毙⌒姓叩溃骸罢秊橐ビ?，恐怕師父記掛，只得回來稟知，求師父再住一日，明日好去討來?！碧瓢胭实溃骸叭羰怯懙脕恚阍僮∫蝗找矡o妨?！闭f罷，大家睡了。
　　到次日，天才微明，小行者就與師父說知，竟同豬一戒駕云往正南上一路找尋而來。不多時，果見一座高山攔路，心中暗忖道：“這想是萬緣山了?！币蚣?xì)細(xì)觀看。這座山雖然高大，卻上不貼天，下不著地，只活潑潑虛懸在半空之中。周圍足有數(shù)千余里，一望人煙湊集?？瓷街谢乇е蛔笏隆６俗叩剿麻T前一看，只見那額上題著“萬緣山眾濟(jì)寺”六個大字。二人歡喜道：“湊巧，一尋就著?！彼焱哌M(jìn)寺來，撞見個香火道人問道：“你二人何來？”小行者道：“我二人特來要見自利老師父。”香火道：“來見老師父，莫非有甚布施送來？老師父出門去了，有布施就交與我吧?！毙⌒姓叩溃骸安际╇m然有些，要親自送與師父，還有話說；且問你，老師父出門為何這等早？”香火道：“五更天就出門催布施了。你二人就要見老師父，可山前山后各處頑耍頑耍，他也就回來吃早飯?！毙⌒姓吲c豬一戒聽了，遂各處閑看。

先走到大殿上，中間雖供著三尊大佛，爐中也不見香，臺上也不見燭。再走到禪堂里，兩邊雖鋪著許多禪床，卻并無一人安擔(dān)。復(fù)走至兩廊及后院，只見處處皆有倉廩，倉廩中的米麥盡皆堆滿。豬一戒看見，因說道：“這寺里怎么這等富盛？”小行者道：“想是佛田豐熟，故收成茂盛?！必i一戒道：“若是佛田豐熟，釘耙有功矣！佛田不知在何處？我們?nèi)タ纯?。”因問道人，道人指點道：“就在此山正當(dāng)中?！倍藞F(tuán)團(tuán)走去，只見那一塊佛田隱隱在內(nèi)，雖不甚大，卻坦坦平平，無一痕偏曲。小行者道：“這佛田果然膏腴，怎不見有一人在上面耕種？”二人復(fù)走近前觀看，豬一戒道：“不但無人耕種，連稻禾也不見有一條，稻種也不見有一粒，竟都荒廢了，卻是為何？”小行者也驚疑道：“若象這等荒蕪，這些米麥卻是哪里來的？”因復(fù)走回大殿要問人，忽見自利和尚引著許多人載了無數(shù)糧米回來，或是人挑，或是車載，或是驢馱，擁擠一階。自利和尚叫管事僧或上倉或入廩，都一一收拾停當(dāng)，打發(fā)了眾人。小行者與豬一戒方才上前施禮道：“老師父，問訊了?！弊岳蜕兄徽J(rèn)做送布施的，忙答禮笑說道：“二位何來？不知是要開緣簿，還是勾銷布施？”小行者笑道：“我們也不要開緣簿．也無甚布施勾銷，卻是來討故物的?！弊岳蜕新犚娬f討故物，便登時變了面孔道：“我這萬緣山眾濟(jì)寺，一草一木皆我手植，一顆一粒皆佛田所種，有甚故物是你的？卻來冒討！”小行者道：“老師父不必著急，若沒有怎好來討？若有時卻也賴不得。”自利和尚道：“且莫說東西，連你二人我也認(rèn)不得?！毙⌒姓叩溃骸拔叶四汶m認(rèn)不得，凈壇使者豬八戒你豈認(rèn)不得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凈壇使者認(rèn)是認(rèn)得。若說別個還不可知，若說那豬八戒，他倚著做了凈壇使者，每日只張著嘴吃別人，再有何物肯放在我處，叫你二人來討？”小行者道：“凈壇使者別物有無，我也不知；是他這柄九齒釘耙，在西方路上降妖伏怪，誰人不知？難道他是無的！”自利和尚道：“他釘耙雖是有的，卻與我有甚相干？”小行者道：“他說已借與你，怎說沒有了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是哪個說的？”小行者道：“就是凈壇使者自家說的?！弊岳蜕械溃骸凹仁撬约赫f的，何不叫他自家來討？卻要你二人出力！”小行者指著豬一戒道：“他也不是外人，就是凈壇使者豬八戒的嫡親兒子，叫做豬一戒，因重要到西天見佛拜求真解，故此來討。”自利和尚道：“我從不聽見說凈壇使者有兒子！如何假冒？”豬一戒聽見說他是假冒便急了！趕上前，一把扯著自利和尚，笑道：“你這老和尚忒也憊懶！借了釘耙不肯還人，轉(zhuǎn)說我是假冒。釘耙事小，假冒事大，我且與你同去對會對會，看是假冒不是假冒！”自利和尚道：“誰管你假冒不假冒，只是他一個降妖伏怪的釘耙，我又不去求經(jīng)，借他何用？”豬一戒道：“我父親親口說是借與你種拂田，為何欺心說沒有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若要借種佛田，一發(fā)荒唐了！莫說我這佛田是個名色，不過引人布施的意思，原不曾十分耕種；就是十分耕種，我聞他那釘耙有五千四百斤重，哪個有這些力氣去使他！你們想一想就明白了?！毙⌒姓呖匆娎虾蜕邪踪?，因改口說道：“老師父說得明白，我們也是人傳說的；既不在老師處，我們?nèi)グ?。”豬一戒還要爭執(zhí)，小行者道：“呆兄弟，老師父這等一個大寶剎，難道賴你一柄釘耙不成！想是我們誤聽了。”自利和尚聽見小行者如此說，方歡喜道：“還是這位師兄通情達(dá)理，請坐奉茶?！毙⌒姓叩溃骸安幌??！彼斐读素i一戒同出寺來。到了寺外，豬一戒埋怨小行者道：“明明是這和尚藏起，如何不問他要？”小行者道：“這和尚既起欺心，又無對證，任你坐逼，怎肯又拿出來？莫若你躲在外邊，等我變化進(jìn)去，打探著釘耙下落，再問他要，他便賴不得了?！必i一戒聽了歡喜道：“有理，有理?！彼鞂⑸矶闳肓种小?小行者轉(zhuǎn)身回來，看見米倉里許多米蟲飛來飛去，他就搖身一變，也變了一個米蟲兒，竟飛入寺內(nèi)。只見自利和尚正在那里叫徒弟把釘耙藏好。徒弟道：“釘耙藏倒容易，只怕凈壇使者自家來討，卻怎生回他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豬八戒若自來，我只躲開了不見他，他凈壇忙不過，哪有工夫等我?！蓖降艿溃骸拔覀冞@佛田又不種，就是種，這釘耙又重，沒人使得動，要他也無用。何不還了他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你原來全然不曉得，我們做和尚的全靠有‘佛田’二字聳動天下，怎么不種？如今荒蕪了也是沒法?！蓖降艿溃骸皫煾敢N就種，怎么沒法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種佛田與種人間之田不同?！蓖降艿溃骸坝猩醪煌?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這佛田土地最堅最厚，地方看來雖不過方寸，肯種時卻又無量無邊；且惡草蔓蔓，非有此降妖伏怪的大釘耙來，哪可種得！”徒弟道：“既有了釘耙，為何連年又不種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釘耙雖有，還少一個大力氣之人，所以暫止。聞?wù)f廣募山有一個苦禪和尚，甚有力氣，大可種得，我屢屢托人寄信去請他，他已許了來，尚未見到；他一來就佛田開墾起來，則我們這眾濟(jì)寺一發(fā)又興起了?！蓖降艿溃骸熬驼埶麃硪粋€人，能種得多少？”自利和尚笑道：“還虧你要做和尚，怎這等癡呆！佛田中事不過有些影響，只要有人在田上略鋤鋤耘耘，便是苗而不秀，秀而不實，也要算做廣種了?！?

小行者聽了忙飛出寺來，現(xiàn)了原身，與豬一戒將前話說了，大家歡喜，因算計自變作苦禪和尚，叫豬一戒變做一個鶚化道人，同搖搖擺擺走進(jìn)寺來。香火看見問道：“二位師父何來？”小行者道：“快去通報，說是苦禪師父同鶚化道人來拜望?！毕慊疬M(jìn)去報知，自利和尚大喜，忙走出來，迎入禪堂坐下。因問道：“哪位是苦老師？”小行者道：“小僧就是。這位是敞同道鶚化道者?！弊岳蜕械溃骸熬醚隹嗬蠋煹峦?，無由相見，屢寄聲拜懇，日望降臨，今方得會，不勝欣幸；又蒙鶚師同臨，更感不勝?！笨喽U和尚道：“本不當(dāng)輕造，因承屢命，只得奉偈，不知有何見教？”白利和尚道：“也無別事，只因荒山有幾畝薄田，甚是膏腴，為天下聞名。不期名雖聞于天下，其實荒蕪久矣?！笨喽U和尚問道：“既成膏腴，為何轉(zhuǎn)至荒蕪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有個緣故，只為這佛田土地堅硬，尋常農(nóng)夫種他不得，必得一兩個大力量之人，方才可當(dāng)此役，屢屢訪求，并無一人。只聞得苦老師愿行洪深，力量又大，故斗膽奉懇。若蒙慨然身任其事，將佛田種熟，這個功德卻也不小。不識二位臺意允否？”苦禪和尚道：“廣種佛田，正是我僧道之事，又蒙老師相招，怎敢推托！佛田在哪里？我們就去看看。”自利和尚見二人允了，滿心大喜道：“二位遠(yuǎn)來，且請用過齋看?！币幻娼型降軅渖鲜S，飽餐一頓，然后領(lǐng)到后面佛田上去觀看。

苦禪和尚看了道：“這等膏腴田地，我等盡力種將起來，怕不收他千箱萬廩！但此田堅厚有力，不知可有趁手的田器？”自利和尚遂叫眾雜工去搬了許多鋤頭、鎬、钁、犁耙之類，堆在他前，叫他二人觀看。二人看了笑道：“這樣脆薄東西，如何種得佛田？”因拿起來，長的撅做兩截，短的裂做兩半，其余大大小小均撅得粉碎！自利和尚看了大喜道：“二位老師法力甚大，方是耕種佛田的羅漢，果然名不虛傳！幸我老僧收藏得一件絕頂大大寶物在此?！笨喽U和尚佯問道：“是件什么寶物？”自利和尚道：“老師休問，待我叫人抬出來與二位看，包管中意?！币蚍指锻降軅?，叫七、八十個雜工進(jìn)去，繩索杠棒，吆天喝地的將釘耙抬了出來，放在地下，只見霞光萬道，瑞靄千條。豬一戒看見，滿心歡喜，忍不住跑到跟前，兩只手提將起來掂一掂道：“正趁手好使?！彼靵G開架子，左五右六的舞將起來。舞到妙處，眾人一齊喝彩。豬一戒然后現(xiàn)了本相，對自利和尚道：“你說不曾借釘耙，這是哪里來的？”自利和尚看見是豬一戒，又羞又氣，又奪他不來，只得扯著小行者道：“苦老師，你怎么叫他變鶚化道人來騙我？”小行者笑一笑，將臉一抹，也現(xiàn)了原形道：“你再細(xì)看看，我可是苦老師？”自利和尚看見，氣得目瞪口呆，話也說不出。小行者將手一撒，把自利和尚推跌在半邊，遂同豬一戒駕云而起，道：“擾齋了！這釘耙等我們?nèi)ノ魈烨蠼饣貋恚俳枧c你種佛田吧?！弊岳蜕忻ε榔饋砜磿r，二人已冉冉騰云而去。正是：
　　　　　
　　空里得來，巧中取去。

不知此后如何，且聽下回分解。